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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斯自述电影的创作秘密,从实践方法论到艺术哲学

学校从来不是获取知识的唯一场所。指导可能有用,但你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你去读一本书或拍一部电影。

本文摘自《樱桃的滋味——阿巴斯谈电影》,[伊朗] 阿巴斯·基阿鲁斯达米 著,雅众文化,2017年9月

阿巴斯自述电影的创作秘密,从实践方法论到艺术哲学

阿巴斯·基阿鲁斯达米

“最好的电影学校是你自己建造的那一座”

【编者】《樱桃的滋味:阿巴斯谈电影》是阿巴斯在欧洲开办电影工作坊时期的访谈录,汇集了工作坊课堂的讲座、实际拍摄操练情况的记录,以及学生对于阿巴斯发人深省的言行的记录和总结。电影工作坊的目的是给那些致力成为伟大电影导演的人以指导,所以《樱桃的滋味:阿巴斯谈电影》一书非常具有实用价值,但作为教师,阿巴斯却说……

拍电影无法教授

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们的。事实上,我从不把像这样的会议上所做的事称作教学,因为我不喜欢这个词。有些人在和青年电影人交谈时会坚持说,存在应该遵守的特定“规则”。但电影并不囿于任何特定的方法或观念。拍电影无法像其他很多事那样被教授,这意味着我这星期要说的东西不应该被视为准则。尽管我已有了一定年纪——比你们所有人都年长——我也永远不会提出忠告并告诉人们应该如何工作。我的任务只是提建议并谈谈我自己的做事方式,那只是众多方法中的一种,而这种方法到今天仍在继续演化。

我从前曾做过不少此类工作坊,并从每个人身上学到了东西。 这样的日子让我看事情更明晰,因为我可以退一步并像初学者那样思考。每当我拍摄长片,我总是处于制片人的阴影及掌控下。因此不太容易在职业电影制作的昂贵体系中尝试新东西,那种体系伴随着一定的责任感,反而会让人失去实验的机会,尽管实验的欲望仍固执地存在着。但在这儿,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有机会与青年时代对电影的天真感受再度相遇。我发现在聆听参与者——我不愿意叫你们学生——并观看你们的作品时,我想到自己的电影。而且,当然,我自己也不对指导免疫。几年前,在都灵与一些电影人共度一段时光后,我回到德黑兰的家里更改了我正在制作的电影的结尾。

重要的不是我,是释放你们的积极性

我在这儿的工作与你们每个人各自带给这个小组的东西一样重要。我们来这儿并不是为了评判彼此或将自身的趣味强加于人。我们的目标是帮助释放你们的积极性,使你们能创作出我们可以一同观看的电影。我希望这是一次交谈,一次对话。我们环环相扣,最好对彼此的作品充满想法,希望彼此间富有同理心。而这无关乎发挥我们的竞争精神。

在前几次工作坊最初的几天里,我发现自己渴望走进一间像这样的房间,它是空的,而每个人都在外面忙着拍电影。像这样的活动最令人泄气的事是无法说服参与者开始工作。听见人们告诉我我让他们做的事很难,会让我沮丧。这就像彻底失败。负担越重, 惯性越大。害怕失败会让人无法动弹,因此经验最少的参与者常常 是那些顾虑最少、最具有前进动力的人。他们似乎很容易就能走出去干活。这星期我们也许应该模仿他们,让有经验的人追随那些新 手。在最后一个工作坊时,有一千多人申请30个席位,而有些人尽管没有入围也来了,在门口站着听,于是组织者决定让他们进来。那些非正式的参与者最先提问。他们最先出去拍电影并回来放给大家看。一位女士拍了一部我们都很喜欢的短片。有人问及她的背景。“我在马路对面的三明治店工作。”她说。当这位年轻的三明 治店店员冲出门拍电影时,经验丰富的电影人还坐在椅子上呢。

与其说是我来教你们,不如说是我鼓励你们在自身之内寻找需要的东西。

我们这段时间的焦点不应该放在拍摄那些把你学到的每个技巧都放进去的电影上。我并不寻找完全成形的想法,更不是大师之作,不是需要细致计划、可以加进你们履历的那种东西。并不存在完美的电影,只有比前作失误少一些的电影。产生一个想法并开始制作是最重要的。找到一个伙伴或一伙人一起工作,如果那能够帮助你更快并完全地唤醒意识。别那么骄傲,以为自己不需要帮助。 接受来自每个人的想法。如果每个人将各自的才能和资源集中起来会更有效率。狩猎团队会比孤独的武士更有效率。而且要快。时光飞逝远比你想象的更快。控制好速度并从错误中学习。如果你对最后做出的东西不满意,完全不必担忧。只要把它放在一边重新开始。我们需要像一页页纸那样的电影,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揉皱并扔掉。小项目使我们做大项目时更机敏。短片可能只是权宜之计,但至少它存在。

聆听你身边每个人所说的话,不仅仅是我的。我们可以一起解 决你拍电影时遇到的问题。没有什么是完全无法补救的。不过,大 多数情况下,我猜想你们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我并不是想逃避责 任,但多亏我们现在有了数码摄影机,你们完全有机会用自己的时间来探索并发现你们的创造性。我们一起度过的这些日子与其说是我来教你们,不如说是我鼓励你们在自身之内寻找需要的东西。

我从未受过任何正式的电影训练

我从未受过任何正式的电影训练,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当我作为电影人起步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职业如何运作,这意味着我不害怕。我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可害怕的。对那些已经从电影学校毕业的人来说,别因已经接受了正式的电影教育而骄傲。学校从来不是获取知识的唯一场所。指导可能有用,但你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你去读一本书或拍一部电影。你要么想学习,要么不。太多人花费了四年来学习可能用四个星期就能消化和理解的东西。我总是认为最好的电影学校是你自己建造的那一座,由你自己的需求和动机所驱动。通过观看,通过训练你的眼睛,随后通过去做,通过走出去拍电影来自我教育。拍一部无趣的电影并不难,但有价值的项目更复杂,通常与电影学校的资源关系不大。它们是你无法摆脱的冲动的结果,无论你多么努力想要摆脱。它们是一种坚定的想象力的产物。

我喜欢听故事,所以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说得越来越少。没有什么技能比能够讲一个故事给期盼的人群听,更使人精神焕发了。你昨晚参与的狂欢痛饮顽皮事,今天早上安静的早餐,你和妻子的争论,工作中的小事……你或许认为这些事对于作为故事讲述者、作为电影人的你没有价值,但我们可以一起在这些第一眼看来乏味的东西里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好电影来自最简单、最细微 的瞬间。用新鲜的眼光来看每日的庸常生活,看看它们其实多么让人着迷。作为电影人,我们的工作是观察、回忆,然后在银幕上呈现。你观察得越好,越专注地见证世界,你的作品就会越好。如果你有迫不及待要讲的故事,利用这个机会讲给别人听。

把你自己脑子中的东西引出来!

接下去几天你们要拍的电影的基础很可能已经在你们脑子里了:人物、风景和它们所包含的情节。我的工作——也是这里每人的工作——是把这些东西引出来。有时候对话的碎片或脑中的图像可以编成一整场戏。我每部电影的起点都是一个瞬间,要么是别人讲给我听的,要么是亲历的,一直在我身边直到我为之找到某种创造性的用途。我的脑子里装满了故事,我还没有时间打开。最终,一个瞬间会以明显的或有时陌生的方式引起共鸣,获得新的重要性,也许会成为一部电影的源泉。 当我为曾工作多年的德黑兰学校选择学员时,我不问他们对于电影知道些什么或他们是否拍过电影。我要他们给我讲个故事。他们所想出来的故事以及讲故事的技巧——懂得何时停顿以获得戏剧效果,如何介绍新的角色,省略些什么,何时将故事带往结局——是了解这个人能否成为合格电影人的最好方式。

电影不是灌输,你的想法是最宝贵的。

理解故事讲述者与听者之间的关系至关重要。鲁米有首诗说,如果某个人有口才、热情和能量,故事的聆听者就能将之引出来。驱使我拍摄《合法副本》的是朱丽叶•比诺什回应我讲给她听的故事时的强度和热情,她眼中的反应,头部不由自主地运动。我以前从未有过将那个故事拍成电影的想法,而我确信如果我把它讲给别人听的话,我永远也不会拍出《合法副本》。所以,现在把你们的想法讲给我们听,看看我们如何回应。我们的反应会让你知道它们多么有说服力。

我们讨论的东西和我所说的东西无关对错。这就好像去见心理医生。我们只是交谈,彼此表达想法。我来这儿不是要把观点灌输给你们。我只用电影表达我的观点。我能做的最有用的事是说清楚我的感觉并描述我的行事方式,这些或许对你们并不适用。我只要求你们自己总结,自己评判,以及——因为永远不只有一种成事方 法——实验。我们相聚于此,这意味着你在这个星期经历的快乐和不幸将与每个人分享。我们是同伴,来自世界各地,通过一种语言团结在一起。电影以特别的方式使我们紧密相连并将在未来的日子 里使我们拥有共同的经历。投入吧。表达你自己。别做旁观者。第 一个发言。你和你的想法是宝贵的。我只是那根将一切连接起来的铁链。

作品简介

阿巴斯自述电影的创作秘密,从实践方法论到艺术哲学

《樱桃的滋味——阿巴斯谈电影》,[伊朗] 阿巴斯·基阿鲁斯达米 著,雅众文化,2017年9月

阿巴斯是伊朗新浪潮电影开创者、诗意电影大师,一生拍摄了22部电影,受到黑泽明、戈达尔等电影巨匠的一致推崇。1997年,阿巴斯凭借《樱桃的滋味》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之后《何处是我朋友家》《橄榄树下的情人》《随风而逝》等作品均获国际大奖。

阿巴斯的电影,用镜头凝视平凡人世,纯粹、简朴的故事给人以最单纯的感动。影像风格简洁而富有诗意,洋溢着人文情怀与哲学思考。《樱桃的滋味》是阿巴斯一生导演历程的珍贵总结,详尽而深刻地呈现了阿巴斯的艺术观和人生观,是一部兼具实用价值与美学价值的电影沉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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