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中古时代·元时期(下册)

第三节 铁木格斡赤斤(附塔察儿)

中国通史 作者:白寿彝总主编;王桧林,郭大钧,鲁振祥卷主编


  第三节 铁木格斡赤斤(附 塔察儿)

  早年事迹

  

  

  

  朝秘史》,他比成吉思汗小六岁,故当生于1168年。铁木格为当日常见的蒙古男子人名,同时代汉译又作忒木哥、忒没哥等;斡赤

  

  

  词,译言“灶火”、“炉灶”;chigin源于突厥语词汇tigin,译言“(可汗)子弟”。是则斡赤斤一词意谓“守灶火之子”。按蒙古旧俗,子女成人后各携一份家产分户另立,惟幼子留在父母身边,将来由他继承家业。故多称守产幼子为斡赤斤。元代史料经常仅以斡赤斤称成吉思汗幼弟而不名之。大概就因为他经常以幼弟身份据守老营,也许还要加上他生性懒散,“早行睡的,晚行起的”(《元朝秘史》第195节),在成吉思汗统一漠北的早期军事活动中,似乎难得见到他的行踪。

  1204年,铁木真得到乃蛮太阳罕部将要进攻他们的消息,即在驻夏地帖麦该川(在洮儿河上游支流特们河流域)召集忽里台大会商讨对策。部下中有人主张待秋来马肥时再出兵。斡赤斤竭力反对以“骟马正瘦”为推辞贻误战机,愤然宣布:“我的骟马每肥每有。这般言语(按指太阳罕等人轻侮蒙古部的言辞)听着如何可坐?”(《元朝秘史》第190节)铁木真异母弟别里古台也力主乘乃蛮不备主动出击。铁木真遂决意及时进兵。在与太阳罕部进行的纳忽昆山决战中,斡赤斤受命负责统带供铁木真阵前替换骑乘的从马。按蒙古旧制,凡“亲御上马”之职,“国法常以心腹”(《元史·别里古台传》)。可见斡赤斤受铁木真宠信之深。

  1206年,铁木真统一蒙古诸部,称成吉思汗。按千户一百户体制编组起来的全蒙古百姓,连同他们的牧地,按当时蒙古社会的制度,被分配给成吉思汗兄弟、子弟等组成的黄金家族的各个成员。据《世界征服者史》,斡赤斤与他的母亲诃额伦一起,分得一万户游牧民;据《史集》,则斡赤斤分得五千户,诃额伦分得三千户。因为诃额伦死后,这三千户仍由守产的幼子斡赤斤继承,所以实际上他总共分得八千户,至于他最初的营盘在哪里,今已不得详考。

  成吉思汗建国初期,晃豁坛氏出身的阔阔出是一个很有势力的萨满术士传人,被称为帖卜腾格理(Teb-tenggei,译言“告天人”)。阔阔出的父亲蒙力克很早就投靠铁木真,后来又成为铁木真寡母诃额伦的后夫,被铁木真称为额赤格(echige,译言父亲);阔阔出本人曾经代“蒙克腾格理”(monkeTenggeri,译言“长生天”)立言,授予铁木真统治全蒙古游牧民的权力。蒙力克父子建国时受命统率着一个千户的本部族人众①。帖卜腾格理却不满足,继续收罗其他千户的游牧民。连斡赤斤的份民也有一些跑去投靠他。斡赤斤派人到阔阔出处,要求收回走失的份民,结果经受一番侮辱后被逐回。斡赤斤亲自前往交涉,也被迫对阔阔出下跪悔过;事后,他到成吉思汗前哭诉。在蒙力克父子奉命来见成吉思汗时,斡赤斤和经他事先布置的三个力士,根据成吉思汗的授意,当场打死阔阔出。从此,“蒙力克父子每的气势,遂消减了”(《元朝秘史》第246节)。斡赤斤由此也巩固了自己在铁木真诸弟中最受兄长宠爱的地位。

  从1211年起,成吉思汗统兵南下攻金。1213年秋季,蒙古分兵三路大举扫荡中原诸州县,斡赤斤与合撒儿一起领左军,破蓟州(今河北蓟县)、滦州(今河北滦县)、平州(今河北卢龙)及辽西诸郡。这次战役以后,蒙古巩固了对长城以外松漠地带的占领。因此翌年,弘吉剌、兀鲁、忙兀、札剌亦儿和亦乞列思五投下的营幕地,被迁至漠南草原。与此同时,成吉思汗诸弟的份地,则全都调整到蒙古高原的东半部,称为左手诸王或东道诸王。斡赤斤的份地“位于蒙古遥远的东北角,在他们的那一边再也没有蒙古部落了”①。所指的地区当即今大兴安岭西麓、海拉尔河以南到哈拉哈河流域的大片地区。1221年,长春真人邱处机奉召西行,觐见正在西域作战的成吉思汗;途中曾参拜斡赤斤的大营。邱处机的行经路线是:“渡河(按即哈拉哈河),北行三日。四月朔,至斡辰(按即斡赤斤)大王帐下。七日见。”复自斡赤斤大帐,西行五日,乃至呼伦湖。据此推测,当时斡赤斤的大营盘大致可以确定在今新巴尔虎左旗之东的辉河畔②。

   从幼子守产到争夺汗位的失败

  成吉思汗西征时期,斡赤斤以幼弟身份留守漠北。当时全权负责经略中原汉地的木华黎,名义上也在他节制之下。汉文史料称“皇弟斡真那颜统治中原”③;穆斯林史料中提到“他(按指成吉思汗)把契丹境内的土地分给他的兄弟斡赤斤那颜及几个孙子”①。这些记载,实际上反映的正是此种历史情况。

  蒙古和高丽的初期关系,是在成吉思汗西征期间开始发展起来。留守漠北的斡赤斤,因为自己的份地靠近东北,对于向高丽发展势力表现出较大的兴趣。在这一时期,他几次三番颁发“皇太弟国书”到高丽招谕,或“趣其贡献”,或“察其纳款之实”。稍后几代的斡赤斤后王也往往持有相同的倾向。

  成吉思汗晚年,对斡赤斤的信任程度似乎有所减退。但成吉思汗死后,斡赤斤仍然与拖雷、察合台一起,作为最有资格的推戴新大汗的诸王,在大朝会上,主持了窝阔台登上汗位的典礼。根据拉施都丁的描写,“察合台、拖雷和斡赤斤分别护持着窝阔台的右手、左手和腰部,把他扶上了合罕的大位”②。

  窝阔台在位期间,未见斡赤斤参加南下攻金或出征西域的有关材料。这时候,他的势力显然已经逾越大兴安岭,扩展到山岭东麓草原乃至松嫩河川地区。因此,当时南宋方面有关蒙古的情报说:“其头顶分戍,则斡真之兵在辽东。”(《蒙鞑备录》)大约半个世纪之后,忙兀部贵族博罗欢提到东部草原诸王及投下的营幕地时说道:“昔太祖分封东诸侯,其地与户,臣皆知之。以二十为率,乃颜(按指斡赤斤后王)得其九,忙兀、兀鲁、札剌儿、弘吉剌、亦乞烈思五诸侯得其十一。”(《元史·博罗欢传》)博罗欢在这里完全撇开合撒儿、合赤温、别里古台等其他“东诸侯”不提,表明他的这番话指的只是“东诸侯”在漠南草地和大兴安岭东麓的驻牧形势,而并不涉及漠北蒙古本部的份地分配情况。博罗欢的话又表明,到至元中叶,今洮儿河流域及其以北,已经被人认为是斡赤斤后王理所当然的份地。惟此种情势似不始于“昔太祖分封东诸侯”时,大体上应是窝阔台时期斡赤斤势力扩张的结果。由于斡赤斤系后王在辽东占有大片份地,因此终元之世,他们在辽东政局中一直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1236年,窝阔台在灭金并且复括中州户口的基础上,以中原诸州民户分赐诸王勋臣。斡赤斤分得益都路及平、滦二州作为自己在华北的份地。上述地区居民总户数凡六万二千一百五十六户。他的份民,在东西道诸王中,仅次于窝阔台自己的儿子贵由和成吉思汗幼子拖雷位下的户数。

  1241年,窝阔台死。其子贵由及蒙哥先已奉召从西征途中东返,但还未到达蒙古。皇后脱列哥那临朝称制,谋以滥行赏赐邀取宗亲和大臣的拥护,朝政混乱。斡赤斤欲乘人心浮动夺取汗位,遂率大军从自己的兀鲁思趋向汗庭。脱列哥那闻讯后遣使质问,同时打算西迁以避其锋。斡赤斤临事迟疑,又闻贵由引军回朝已至叶迷立,于是很快撤回自己的份地。1246年,贵由汗即位,宴饮一月后,即委任蒙哥与术赤之子斡儿答审理这一起未遂的篡位事件,正在参加忽里台大会的斡赤斤受审后被处死。

   塔察儿

  塔察儿(Taghachar),斡赤斤嫡孙,只不干之子。1246年,斡赤斤因篡夺汗位事件被处死。时只不干已死,塔察儿尚未成年,其同父异母兄帖木迭儿欲废嫡自立。斡赤斤藩府王傅撒吉思等人火速驰告汗庭。摄政的乃马真太后脱列哥那遂定议“皇太弟玺”授予塔察儿,由他继任斡赤斤兀鲁思汗①。

  执掌斡赤斤兀鲁思的最初几年,塔察儿并没有在当时的政治史上留下多少记录。这可能是因为他还年幼望轻,同时也多少与斡赤斤谋叛事件留下的消极影响有关。贵由汗去世以后,塔察儿站在拔都一边,支持拖雷的儿子蒙哥为大汗。尽管这样,塔察儿在蒙哥即位大会上,仍远不如斡赤斤在窝阔台即位大会上那样地位显赫。

  斡赤斤后王逐渐恢复从前曾经享有过的威望,是在蒙哥时代。1257年春,蒙哥汗因猜忌皇弟忽必烈在中原汉地收揽民心,将不利于己,派亲信到汉地钩考,并收回忽必烈节制汉地军事的权力。他新委任的汉地军事统帅,正是塔察儿。是年秋,塔察儿率诸军进围樊城,适值霖雨连月,攻城失利,被迫班师。冬天,忽必烈到漠北入觐,与蒙哥释憾,两人重议分道攻守的战略,“以明年为期”。翌年春,蒙哥命忽必烈统左翼诸路蒙古、汉军征鄂,自将右翼由西蜀攻宋。塔察儿率部加入右翼,曾在冬天“略地至江而还,并会于行在所”(《元史·宪宗纪》)。

  1259年,蒙哥在四川前线因伤染疾死去。塔察儿当随右翼征宋军班师。在紧接着爆发的阿里不哥与忽必烈的汗位之争中,西道诸兀鲁思后王大都倾向于支持留守漠北大营的阿里不哥。忽必烈欲夺得汗位,经济上依靠的是汉地的人力财力;政治上则主要依靠东道诸王的支持,羽毛渐丰的塔察儿这时就成为忽必烈的首要争取对象。除了在塔察儿袭爵为王时曾立下汗马功劳的撒吉思“力言宜协心推戴世祖”外(《元史·撒吉思传》),忽必烈又派亲信廉希宪专程“赐塔察儿饮膳”。廉希宪在塔察儿面前盛赞忽必烈“圣德神功,天顺人归”,而后力劝塔察儿说:“大王位属为尊。若至开平,首当推戴,无为他人所先”①。到开平大朝会时,塔察儿果然率先向忽必烈上书劝进。集议之初,“诸侯王议未一”。忽必烈遂当众公布塔察儿的劝进书,“书出而决”②。中统三年七月,忽必烈专门下诏,给塔察儿益都平州封邑岁赋金帛,并以诸王白虎(塔察儿叔父)、袭剌门(塔察儿庶侄,帖木迭儿子)所属民户、人匠、岁赋一并转赐塔察儿。这种特别恩宠,当即是对塔察儿在关键时刻曾全力支持忽必烈的回报。

  中统初年之后,塔察儿应当是回到了位于辽东的份地。他似乎没有参加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的争位战争。东西史料都提到,中统二年,忽必烈亲征漠北时,曾有某个塔察儿参与著名的昔木土脑儿会战。此人在《元史·世祖纪》中明确记为“平章政事塔察儿”,他是“宪宗朝世臣”、某千夫长之子③。而不是出自黄金家族的“皇太弟”后人。

  中统、至元前期,塔察儿的注意力,大概主要集中于经营和加强位于大兴安岭两侧的本兀鲁思份地。从窝阔台在位时开始,蒙古经略高丽,一般都不动用斡赤斤系诸王的军队,或许正是意在防他们就近渔利。但是塔察儿仍派人到高丽收拾民户,擅自管领。可见他确实一直对高丽存有觊觎之心。

  至元十年(1273),元廷赈济塔察儿所属部饥民。翌年,廉希宪行省事于北京。塔察儿曾向他及辽西“嗣国王头辇哥”(木华黎后人)等“传旨”。此后,有关塔察儿的记载不见于史籍。

  塔察儿死后,斡赤斤兀鲁思汗位先后由其堂兄阿术鲁、孙乃颜(失儿不海子)继承。

   第四节 别里古台

  辅助太祖建国

  别里古台(Belgutei,1167?—1256),又译孛鲁古带、别勒古台,铁木真(成吉思汗)异母弟。父也速该死后,受蒙古部强宗泰赤乌氏欺凌,部众被夺,家境艰难,诸兄弟以钓鱼捕鸟维持生计。一日,别里古台与同母兄别克帖儿夺铁木真、合撒儿所钓之鱼,铁木真、合撒儿怒,射杀别克帖儿,但答应他的请求不杀别里古台。此后别里古台一直追随长兄铁木真共渡难关,重振家业。他“天性纯厚”,“躯干魁伟,勇力绝人”,与合撒儿同为铁木真最得力的弟弟和伴当,蒙古创业史上常将他们三人并提,铁木真称帝后曾说:“有别里古台之力,哈撒儿之射,此朕之所以取天下也。”

  当铁木真兄弟长大时,泰赤乌首领塔儿忽台率护卫军来袭,诸兄弟与母亲逃入山林,别里古台折树木扎寨拒敌,保护寡母幼弟。铁木真前往弘吉剌部迎娶孛儿帖夫人,他随从护卫。后又奉命至阿儿剌部邀请博尔术为伴当;随从铁木真至克烈部拜见王罕,缔结父子之谊。三姓蔑儿乞人来侵,抢走孛儿帖和别里古台生母,别里古台又随长兄到王罕处求援,并奉命往说札只剌部首领札木合共同起兵攻打蔑儿乞。在王罕、札木合协助下,铁本真兄弟率部进至不兀剌川(今恰克图附近)蔑儿乞部首领脱脱驻地,击溃敌人。别里古台愤恨生母被掠,遇蔑儿乞人辄射杀之,尽掳其妇孺为奴,容貌好的妇女收为媵妾。

  铁木真的力量逐渐壮大,蒙古部众来附者日多,遂建立起以乞颜氏贵族为核心的新“兀鲁思”,共推铁木真为兀鲁思之主(ulus-unejen),称汗。随即组成直属于铁木真的护卫军,分配了各种职务,别里古台担任“掌驭马”的职(aqtachi)①。《元史》本传称他“掌从马。国法常以腹心,遇敌则牵从马”。《太祖纪》称他“掌帝乞列思事。乞列思,华言禁外系马所也”。都是同一件事。掌驭马和博尔术管领的带弓箭者(qorchi)、合撒儿管领的带刀者(ulduchi)同是当时所置最重要的职务(其他职务还有司车、司饮膳、司牧羊、司牧马等)。不久,札木合率部三万来攻,铁木真集诸部兵分十三翼以迎战,别里古台就在铁木真直属的一翼作战。战后,乞颜氏贵族在斡难河林中举宴,铁木真家族(孛儿只斤氏)方面由别里古台主宴,因祭祖后马湩的分配问题与薛彻别乞长支家族(主儿乞氏)发生冲突,膳者失丘儿遭到鞭笞;主儿乞氏方面主宴者播里又纵容盗取马缰者,别里古台与之争,被播里砍伤手臂。铁木真查究此事,别里古台劝道:“虽伤了,不曾十分重,为我上头,弟兄每休恶了。”②铁木真不听,仍与主儿乞氏相斗殴,从此结下仇怨。1196年,铁木真约请蒙古诸部攻打世仇塔塔儿人,主儿乞氏违约不至,反乘铁木真出兵之机掠其后营。于是铁木真在战胜塔塔儿后,回师来攻主儿乞氏,兼并其部众,遂得播里,欲杀之,因他是族叔,又极勇武,乃命别里古台与之角力,别里古台按其示意,将播里腰骨折断而死。

  此后,在与札木合为首的诸部联盟作战中,在攻打泰赤乌部、蔑儿乞部和塔塔儿部各次战役中,别里古台都立有战功。1202年,灭塔塔儿后,铁木真召集亲族会议,决定为父祖复仇,将所掳塔塔儿男子尽行屠杀,妇幼各分为奴婢。别里古台出帐后,不慎泄露了此谋,于是塔塔儿人各抽刀子,据寨拼死反抗,使蒙古人遭受很大伤亡。铁木真因此严责别里古台,不让他参与亲族机密会议,命他管治外头的事,审断斗殴、盗贼等案件,也就是担任札鲁忽赤(jarquchi,断事官)之职。《元史》本传说他“尝立为国相,又长扎鲁火赤”,其实是同一职务(元时汉人将蒙古的扎鲁忽赤称为丞相)。

  1203年铁木真灭克烈部,西部蒙古强大的乃蛮部主太阳罕闻讯,决定出兵东征,声称要灭掉“歹气息,脏衣服的”蒙古人。次年春,铁木真在帖麦该川(今哈拉哈河南)召集忽里台,商议与乃蛮作战事,有人认为春天马瘦,应待秋高马肥再进兵。别里古台说:“活着时自的伴当、弓箭若被人夺了,济甚事!男子若死,自的弓箭能与骨头一处卧呵,岂不好!乃蛮人以为国大、百姓多,口出大言,咱每乘此出征,夺其弓箭何难。若乘此出征,他的多马群岂不安然撇下?他的帐房岂不空了抛弃?他的多百姓岂不往高处躲避?被他说了这般大话,如何能安坐不动!”①铁木真采纳他的意见,立即整军迎战,大获全胜,兼并了乃蛮国土和百姓。

   兀鲁思分封

  大蒙古国建立后,成吉思汗按照蒙古分家产的体例,给诸弟、诸子各人都分配了草原游牧百姓(irgen),并划定了各自的份地(nuntuq=yurt)。据《元朝秘史》,别里古台分得1500户①。《元史》本传则载“赐以蒙古百姓三千户”。然而,根据《史集》的记载,别里古台只是成吉思汗直属的左翼千户那颜之一,属于“恩赐”(soyurqal)管领一千户军民的官员之列,而在分给诸弟、诸子的军民中没有他的一份(qubi)②。这两者差别很大:作为千户那颜,只是大汗(或诸王)属下的世袭军民长官;如果是和合撒儿、按赤台(合赤温子)、斡赤斤一样分得了“份子百姓”(qubi-irgen)和份地,那就成为东道诸藩国(ulus)之一。诚然,别里古台不是也速该正妻所生,和成吉思汗同母弟合撒儿等人的地位有些差别,但许多史料证明,成吉思汗在分封诸弟时并没有把他排除在外。《秘史》记载说,成吉思汗在指定窝阔台作为自己汗位继承人的同时,命“合撒儿、阿勒赤歹、斡赤斤、别勒古台四个弟的位子里,他的子孙各教一人管”(《元朝秘史》第255节)。其后,推戴窝阔台即位、蒙哥即位③的忽里台大会,别里古台都是以东道诸王一家之主的身份参加,与合撒儿等三家具有同等地位。《元史》之《宗室世系表》及《食货志·岁赐》均列有“别里古台大王位”。《史集》记载,其后裔瓮吉剌歹“现在合罕处,管辖别里古台兀鲁思”①。足证别里古台在分封时同样得到份民份地。其蒙古份地,《元史》本传记载:“以斡难、怯鲁连之地建营以居”,“居处近太祖行在所,南接按只台营地”。太祖行在应即成吉思汗大斡耳朵,在克鲁伦河上游;按只台即按赤台(阿勒赤歹),其份地在合兰真沙陀和兀鲁回河(今内蒙古在乌珠穆沁旗乌拉根果勒)地区。据此知别里古台份地在克鲁伦河中游南北,北至斡难河,东近呼伦湖,与合撒儿、斡赤斤份地接界。

  蒙古建国以后,别里古台的活动除参加推戴太宗、宪宗即位的大聚会外,很少见于记载。1226年成吉思汗在征西夏军中时,耶律留哥寡妻姚里氏来见,请求让入质的留哥嫡子薛阇回部袭爵(辽王),统其官民。成吉思汗许之,召薛阇谕曰:“……朕以兄弟视尔父,则尔犹吾子,尔父亡矣,尔其与吾弟勃鲁古台并辖军马,为第三千户。”(《元史·耶律留哥传》)代薛阇入质的留哥次子善哥,则奉命随从别里古台之子口温不花。可见耶律留哥所部契丹人此时已被授与别里古台管领了。时留哥家驻于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所部契丹人除聚居临潢外,还散在辽东西广宁(今辽宁北镇)等地。1231年撒礼塔征高丽,又收回一部分契丹人,薛阇遂从临潢移驻广宁府。据此推断,别里古台的势力可能是向临潢和辽东西地区扩展了。

  1236年,太宗分赐诸王、贵戚中原诸州民户,别里古台得广宁府以及恩州(今山东武城东北)份民11603户。

   后裔事迹

  别里古台子女甚多,见于记载者有三子(次序按《宗室世系表》):也速不花,事迹不详。屠寄认为《元史·宪宗纪》所载1248年参加拔都召集的阿剌脱忽剌兀大聚会推戴蒙哥为“大汗”的也速不花就是他(《蒙兀儿史记》卷二二),似未确。其子爪都,在祖父别里古台死后继承为兀鲁思之主。1260年,他与塔察儿(斡赤斤后王)、移相哥(合撒儿后王)、忽剌忽儿(合赤温后王)一同率东道诸王出席了开平城大聚会,拥戴忽必烈为大汗,并参加对阿里不哥的征战,因此得到大量金、银、绢的赏赐;中统三年(1262),封为广宁王,赐驼纽金镀银印;四年,又受赐牛马价银63100两。后来他随从北平王那木罕出镇西北,至元十三年(1276)又赐银两;同年,他参与了昔里吉为首的诸王叛乱,叛乱平定后他归降世祖,塔察儿奏请将他处死,世祖念他拥戴之功,只削其王位,剥夺其所领军民,流放到汉地海岸边炎热之处,派人监视。他在流放地过着自拾柴火为炊的艰苦生活,直到死去(据《史集》)。爪都子帖木儿,《元史·英宗纪》载至治三年(1323)七月“诸王帖木儿还自云南,入宿卫,赐钞二万五千贯”,疑即是;《表》称他为“大王”,当是恢复了宗王地位。

  口温不花,从太宗攻金,1232年由白坡渡河后,奉命与按赤台、塔思率万余骑与拖雷军会合,参加了三峰山之战,歼灭金军。1235年,从皇子出征宋枣阳、光化军(今属湖北)等地,获何太尉;次年,奉诏北还。1237年,复率蒙古军及汉军张柔、史天泽等部攻宋,克光州(今河南潢川),进掠蕲州(今湖北蕲春)、随州、复州等地,直至长江边的黄州(今湖北黄冈)。此后他大概没有再统兵。1248年,张德辉向忽必烈陈言“兵无纪律,纵使残暴”之害,建议“更遣族人之贤如口温不花者使掌兵权”,可见他治军较严,汉人也将他视为贤者。其长子灭里吉台,后裔封定王。次子瓮吉剌歹,《元史·世祖纪》载至元二十六年三月“台州贼杨镇龙聚众宁海,僭称大兴国,……诸王瓮吉带时谪戍婺州,帅兵讨平之”。当即是他,但谪戍原因不明①。《元史·成宗纪》载,元贞二年(1296)三月,“遣诸王亦只里(合赤温后王,封济南王)、八不沙(合撒儿后王,封齐王)、亦怜真、也里悭(答里真后王)、瓮吉剌带并驻夏于晋王怯鲁剌(克鲁伦河)之地。”此瓮吉剌带无疑即口温不花之子。时晋王甘麻剌出镇漠北“祖宗根本之地”,统领诸王之部,而东道诸王值乃颜叛乱后地位降低,皆受晋王统辖。据此判断,瓮吉剌歹这时已恢复了管领本藩军民的地位。其子彻里帖木儿,至元二十四年(1287)曾奉旨“节制诸军”,当是参与平定乃颜之乱;据《表》他袭封广宁王,但年月失载,疑是与齐王八不沙同时受封(大德十一年,1307)。彻里帖木儿子按浑察,致和元年(1328)八月来到大都,即表示支持文宗;至顺元年袭封广宁王,赐金印。

  罕秃忽,性刚猛,知兵,从宪宗攻蜀,多立战功;回师道经河南,招来流亡百余户,悉以入籍。1257年宪宗曾增拨广平(今河北永年东)等处150户为其份民。子霍历极,因残疾不能出军,世祖命居恩州份地以统本藩份民,至大三年(1310)死。其后人留居当地,成为恩州的一支别里古台家族。子塔出(又译塔术),性温厚,谦恭好学,通经文。《元史·文宗纪》载,天历元年(1328)九月,“诸王塔术、只儿哈郎、佛宝等自恩州来朝”,后二人疑亦霍历极子(或孙)。又有“恩州诸王按灰”,不知所出,至元二十六年曾有旨验其部民贫者给赈,武宗、仁宗时又多次给赐金、银及米,延祐四年(1317)奉命出镇云南,后来大概回到恩州;至顺元年(1330)十一月,“坐击伤巡检张恭,杖六十七,谪还广宁王所部充军役”①。

  

  ①《元朝秘史》载录的九十五千户那颜中,包括蒙力克的一个儿子脱栾扯儿必。据《史集》则这家人共统率三个千户,或许是从1206年时一个千户分解而成的。

  ①《史集》第1卷第二分册,页72。

  ②参见陈得芝:《邱处机》,《中国地理学家评传》。另据《史集》,斡赤斤后王塔察儿的营幕地,在位于哈剌哈河流域的建忒该山区斡儿河畔。也许这是斡赤斤的另一处大帐所在。

  ③黄溍:《合剌普华神道碑》,《黄金华集》卷二五。

  ①《世界征服者史》上册,页45。

  ②《史集》第2卷,页30。

  ①《元史·撒吉思传》。按传文中塔察儿庶兄之名作“脱帖”,当即《元史》卷一○七《宗室世系表》中的帖木迭儿的异写。帖木迭儿系庶子,故在世系表中列名于塔察儿之后。

  ①《平章廉文正王》,《元朝名臣事略》卷七。

  ②《丞相楚国武定公》,《元朝名臣事略》卷二。

  ③王恽:《中堂事记》中,《秋涧集》卷八一。

  ①《元朝秘史》第124节。

  ②《元朝秘史》第131节。《元史·太祖纪》载其语云:“汝等欲即复仇乎?我伤幸未甚,姑待之。”本传所记为:“今将举大事于天下,其可以臣故而生衅隙哉!且臣虽伤甚,幸不至死,请勿治。”

  ①《元朝秘史》第190节。《元史·太祖纪》载其言为:“乃蛮欲夺我弧矢,是小我也,我辈义当同死。彼恃其国大而言夸,苟乘其不备而攻之,功当可成也。”与《秘史》文意基本符合。《史集》(第1卷第二册汉译本页203)所载与原意相差较大。

  ①《元朝秘史》第242节。但没有记载分给他的千户名。

  ②《史集》第1卷第二册《成吉思汗纪》,汉译本页373,375—378。拉施都丁还说,“[因]他是也速该另一个妻子所生,在诸兄弟中提不到他[的名字]”(同上书页73)。

  ③《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42;《元史·宪宗纪》。《史集》记载参加蒙哥即位大典的是别里古台的儿子们,但据《元史》,参加此会的是别里古台本人。

  ①《史集》第1卷第二册“也速该子孙系表”。

  ①屠寄认为《元史·世祖纪》所载至元十三年正月“以瓮吉剌带、丑汉所部军五百戍哈答城”,即此瓮吉剌歹。按元代蒙古人同名者甚多,若是宗室,一般加有“诸王”字样。此处未言其为诸王,未可遽定,故不取。

  ①《元史》卷十五《世祖纪》;卷二二《武宗纪》;卷二四、二六《仁宗纪》;卷三四《文宗纪》。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