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近代前编(上册)

第三节 建国后关于近代政治史的研究

中国通史 作者:白寿彝总主编;王桧林,郭大钧,鲁振祥卷主编


  第三节 建国后关于近代政治史的研究

  政治史从来是历史研究的主干,加之近代中国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都空前尖锐,社会经历巨变,政治风云急剧变幻,跌宕起伏,所以政治史自然也构成了近代史研究的一个主要领域,著述如林。近代政治史研究主要集中于“八大事件”。其中第二次鸦片战争和中法战争的研究,除了蒋孟引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和牟安世的《中法战争》两部具有代表性的著作外,从总体上看,相对薄弱。限于篇幅,这里只具体介绍除上述二者之外的其他六大事件及北洋军阀研究。

   鸦片战争史

  中英鸦片战争是中西方关系和中国历史发展的重要转折点,所以历来为研究者所重视。牟安世的《鸦片战争》和萧致治主编的《鸦片战争史》,是迄今出版的两本系统研究鸦片战争史篇幅较大和最具代表性的著作。二者都注意到了广泛和充分地利用中外文资料,却又各具特色。前者在详细考察了“鸦片输入”、“禁烟过程”、“战争过程”的基础上,比较完整地描绘出了鸦片战争的全貌。同时,作者着力从政治与军事两方面的结合上,系统地考察了战争的历程,包括每一阶段,以至每一场主要的战斗,在战略战术上的成败利弊,都作了探讨,使已有的研究深入了一大步。后者则视野更加开阔,不仅仅将鸦片战争看成是中英两国间发生的一场战争,而且将之视为中国历史发展中带转折意义的重大事件,因之除了叙述战争的全过程之外,更着力于从世界历史发展的大视野,探讨鸦片战争给中国带来的后果和影响。陈胜粦著《林则徐与鸦片战争论稿》,是一部论文集,作者将林则徐的一生与整个时代和社会有机地联系起来,作多方面和整体性的研究,也比较全面地重现了鸦片战争前后中国社会的历史场景。

  同时,研究者对于战争前后的士林风气、经世派以及对西方的了解,汉学宋学的论争,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战争前后中国社会经济状况与变化等等,也都有所论述,且观点愈趋平实。学术界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使用主战派、主和派两个概念,界分鸦片战争时期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有的研究者对此提出异议,以为清政府内部并不存在主战、主和两大阵营。道光帝为首的统治集团经历了主抚—主战—再主抚的变化过程,反映了儒家传统的剿抚并用的政策。而其失败,则又提出了外交观念与政策“从传统走向近代化的任务”(郦永庆《从档案看鸦片战争期间清政府的对外政策-兼谈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问题》,《历史研究》 1990年第2期)。有的研究者则考察了士大夫的不同阶层在鸦片战争中的不同表现,以为其上层即官僚士大夫,多经历了由自大转为自卑的过程;其中下层即尚未入仕的读书人和虽入仕尚未更多受官场积习影响的中下层官僚,多战前倡导禁烟,战时积极参战,战后则开眼看世界。中国传统文化积极与消极的层面,都在不尽相同的士大夫身上表现其深层的影响(沈渭滨《从睡眼方开与昏昏睡去——鸦片战争与中国士大夫散论》,《江海学刊》1990年第5期)。还有的研究者则着眼于一个长时段的考察,以为嘉道间士习的衰恶是清皇朝步入衰世的表征,一些有识之士因之起而批评时弊,倡言变革,形成了所谓的经世派。鸦片战争前后,随着时代的变化,经世派中的一些人将视野从时务扩展到“夷务”,进而主张学习西方。但他们地主阶级的立场是坚定的,即不是封建制度的“拆天”者,而是补天者。林则徐、魏源、姚莹、冯桂芬等人都不同程度地参与了镇压农民起义,从根本上说,他们与湘、淮系的那些头面人物并无本质的不同。所以,“从嘉道年间崛起的地主阶级经世派,其发展脉络是明显的,这就是以湖南、安徽为中心的湘、淮系的一批人物”(龚书铎《清嘉道年间的士习和经世派》,《中华学术论文集》,中华书局1981年版)。这些论述无疑都表现了开阔的思维。

  鸦片战争时期的重要人物,诸如龚自珍、魏源、林则徐、道光帝、徐继畬、姚莹、琦善等,都有不少研究成果。其中林则徐的研究最有成绩。这方面的成果,除了陈胜粦的《林则徐与鸦片战争论稿》外,杨国桢的《林则徐传》具有代表性。作者“以林则徐的政治活动为主线,以在历史上的突出贡献为重点”,分章论列,鲜明地突出了林则徐作为地主阶级改革家的形象。

   太平天国史

  建国前太平天国研究便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建国后更成为各专史研究中的热点,成果最为丰富。

  罗尔纲的《太平天国史》是新中国太平天国研究集大成的巨著。全书150万言,共88卷。作者经过长期探索,在我国古代作为正史体裁的纪传体基础上创造出一种综合性的新体裁。《太平天国史》正是依此新体裁撰成的太平天国通史性著作,全书史料翔实,见解精辟。其第一篇“叙论”,对太平天国的始末作综合性的叙述与评论。第二篇“纪年”,依时间先后为序,记录大事。第三篇“表”,分门别类,列表以详。第四篇“志”,为各种专门史,凡政治、宗教、经济、军事、外交、礼仪、文化、艺术等皆有专志。第五篇“传记”,上起天王洪秀全,下至乡官钟志诚,旁及捻军人物和其时各地各民族起义领袖,如刘丽川、杜文秀等,均为之立传。茅家琦主编的《太平天国通史》,共三册,同样是规模宏大的太平天国通史性著作。本书较全面而详细地叙述了太平天国的兴衰历史,并及其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与外交等诸方面。全书资料翔实,脉络清晰,独具特色。

  太平天国的专题研究,成果更显丰硕。如郦纯的《太平天国军事史概述》、茅家琦的《太平天国对外关系》、郭毅生的《太平天国经济制度》、王庆成的《太平天国的文献和历史:海外新文献刊布和文献史事研究》、夏春涛的《太平天国宗教》等等,就太平天国各个领域和各个层面,作专深的研究,各有创见。特别要提出的是,钟文典主编的《太平天国史丛书》,共15册,计500万字, 现已陆续出版了苏双碧的《太平天国史综论》,祁龙威的《太平天国经籍志》,钟文典的《太平天国开国史》,张一文的《太平天国军事史》,郭毅生的《太平天国经济史》,吴善中、周新国的《太平天国刑法、历法研究》,吴良祚、史式的《太平天国词语、避讳研究》,贾熟村的《太平天国时期的地主阶级》,茅家琦的《太平天国与列强》等九种,从广度与深度上将上述领域的研究推进了一步。此外,还出版了一批太平天国地方史的著作,如董蔡时的《太平天国在苏州》、徐川一的《太平天国安徽省史稿》等。

  王庆成著《太平天国的历史和思想》,是一部有影响的论文集。内容包括史事新论、史料考释、太平天国宗教问题以及太平天国史研究的理论与方法问题等。

  太平天国人物研究也有不少成果。除了钟文典的《太平天国人物》和陈宝辉等的《太平天国诸王传》外,洪秀全、冯云山、杨秀清、石达开、洪仁玕、李秀成等太平天国的主要人物,都有相关的专书出版。

  对于太平天国的对立面,即地主阶级及其代表人物的研究,也颇为可观。贾熟村的《太平天国时期的地主阶级》、龙盛的《湘军史稿》、朱安东的《曾国藩传》、董蔡时的《左宗棠评传》、苑书义的《李鸿章传》等著作的相继出版,实使太平天国史的研究深化了。

   甲午战争史

  中日甲午战争史的研究在近代史研究中也是相对薄弱的环节,但近十多年来取得了明显的新进展,甚至在某些方面获得了重大突破。

  甲午战争是日本蓄意挑起的,这一点久成定论,并无疑议。但是,一些关系重大的具体问题并未完全解决。1894年7月25日发生的丰岛海战,是甲午战争的序幕,对整个战争影响甚大。谁是战争的挑衅者?丰岛海战后,日本当局极力将挑起战争的责任推给中国,以掩盖其不宣而战、突然袭击中国海军的事实。日本海军军令部编的《二十七八年海战史》写道:“七时五十二分,……济远首先向我发炮,旗舰吉野立即应战。”我国史学工作者和正直的日本史学家虽然都承认是日本挑起了丰岛海战,却又在很长的时间里接受了海战七时五十二分开始的说法,陷入了无法解决的矛盾之中。近年来研究者根据中文记载,尤其是《济远航海日志》,判明:首先发炮的是吉野,时间为七时四十五分,济远发炮时间虽然确是七时五十二分,却是为了自卫还击。这样,丰岛海战开始的时间不是七时五十二分,而是七时四十五分。考定数分钟的差异,却判明了谁是战争挑衅者这个大是大非问题(戚其章:《甲午海战史》)。黄海海战是中日双方海军的一次主力决战,其规模之巨,战斗之烈,时间之久,为此前世界海战史所仅见,因之历来为中外研究者所关注。北海舰队以何种阵形迎战及海战的胜利谁属?这也是争议颇多的问题。戚其章、孙克复、关捷考证认为,“北洋舰队变阵的结果,整个舰队便形成人字阵,它始终没有真正形成夹缝雁行小队阵”(《甲午黄海之战北洋舰队阵形考》,《辽宁大学学报》1983年第1期)。戚其章且认为,“北洋舰队终于‘以寡敌众,转败为功’,最后迫使日舰不敢再战,仓皇遁逃”。(《甲午战争史》)

  在甲午战争史研究中,怎样看待台湾民主国的建立,同样是个存在分歧的重要问题。李鸿章的法律和外交顾问、前美国国务卿柯士达,在其《外交回忆录》中就以为台湾民主国是“一个独立的共和国”。连贯的《台湾通史》也称其事为“独立”。迄今海外仍有某些人出于政治目的,将台湾民主国说成是台独运动的“先驱”。建国后近代史的著作对台湾民主国多采取回避的态度,或语焉不详。近十多年来,研究者才开始认真讨论这一问题,并有了共同和明确的认识:台湾民主国不是为脱离祖国而独立,而是在非常情况下采取的一种保卫祖国领土完整的特殊措施。因而是一种积极的爱国主义的行动(林其泉:《试析一八九五年的台湾民主国》,《厦门大学学报》1981年增刊)。

  系统研究甲午战争史的有代表性的著作,主要有:戚其章的《北洋舰队》、《甲午战争史》;孙克复、关捷的《甲午中日海战史》、《甲午中日陆战史》。这些著作大体上反映了甲午战争史研究的总体水平。

  当然,已有的研究还涉及到了人物评价、帝后党争、国际关系、战争对中国政治、经济、思想、文化诸多方面的影响等广泛的领域。戴逸、杨东梁、华立合著的《甲午战争与东亚政治》一书,以中、日、朝鲜三国为中心,考察甲午战争与东亚国际关系的新格局的确立,表现了更为开阔的视野。

   戊戌变法史

  戊戌变法是中国近代史上影响深远的大事件。1958年9月在北京举行的纪念戊戌变法60周年学术讨论会,正确地指出它是一个救亡图存的维新运动,“是中国民族觉醒过程中的重要一 环,是具有长久意义的”(刘大年:《戊戌变法六十年》,《人民日报》1958年9月29日)。建国以来学术界一般都认为戊戌变法代表着中国社会发展的趋势,具有爱国的进步的意义。但是,同时也认为它是资产阶级的改良主义的运动,主要意义在于以自己的失败证明改良主义的道路走不通,对其历史地位的评价偏低。近年来,一些研究者对把戊戌变法定性为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的传统观点表示异议,认为不能把改革、改良和改良主义等同起来,戊戌变法不应称作改良主义,而应称作改革或改良(林增平:《近代中国资产阶级略论》,《中华学术文集》;陈旭麓:《中国近代史上的革命与改良》,《历史研究》1980年第6期)。有的学者还提出,戊戌变法就其本质来说,具有资产阶级革命的性质(陈庆华等先后在讨论会上提出这个观点)。

  对于戊戌变法的历史作用,近年来许多学者更强调它在思想文化领域的启蒙地位。李侃以为,就戊戌变法的直接结果来说,资产阶级维新派是失败者,但是,就新旧思想文化的较量而言,他们却是胜利者。他们在思想文化领域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在政治经济诸方面的影响(《八十年后话“戊戌”》,《历史研究》1983年第5期;《戊戌维新与中国近代思想文化》,《红旗》1983年第7期)。龚书铎则提出了“戊戌新文化运动”的概念。他认为,“在中国近代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并不仅是‘五四’时期发生过新文化运动,在戊戌变法时期(就文化的角度说,这个时期大致从1895年中日战争后到二十世纪初年)也曾经发生过一次这样的运动”。“这场运动,不仅对辛亥革命时期的文化影响很大,而且为五四新文化运动开辟了道路”(《戊戌新文化运动述略》,《光明日报》1983年8月24日)。与上述的认识相应,对于戊戌变法失败原因的认识,研究者已不满足于已往的结论:没有正确的理论指导、严重脱离群众、没有明确的反帝纲领,进而注意探讨中国官僚政治的特点、维新派策略失误以及与日本明治维新比较研究等等。

  汤志钧的《戊戌变法史稿》,是第一部系统研究戊戌变法史的专著。他的《戊戌变法人物传稿》(增订本),则是戊戌变法系列人物传记。这两本书是研究戊戌变法史有代表性的著作。

  进入八十年代后,一些学者对康有为《戊戌奏稿》的真实性提出怀疑。《戊戌奏稿》是康有为戊戌年间的变法奏议辑录,戊戌政变后,由其长女康同薇搜集抄存,麦孟华编辑,清宣统三年(1911)于日本横滨铅印出版。收录康有为戊戌年正月至七月(1898年2—8月)间所撰奏疏20篇,附录进呈编书序文5篇,共计25篇。另开列有奏疏存目13篇,无正文。《戊戌奏稿》长期被人们视为信史,成为学术界据以研究戊戌变法史及其戊戌时期康有为思想和政治主张的重要史料。一些学者根据光绪二十四年(1898)的军机处档案和《杰士上书汇录》等材料,对《戊戌奏稿》进行考订,发现内容经过大量篡改,增添了召开国会、制定宪法、立行立宪、限制君权之类的内容。因之,认为全书不宜再作为研究康有为及维新派戊戌年间思想认识的基本文献依据。但是,《戊戌奏稿》与原件不同的文字,一方面表达了康有为戊戌年的相当一部分的真实想法,另一方面又鲜明地反映了戊戌政变后其思想认识所发生的变化,因而仍具有重要价值(孔祥吉:《康有为对的改篡及其原因》,《晋阳学刊》1982年第2期;∷蔚禄骸丁次煨缱喔濉期)。有关《戊戌奏稿》的上述发现,是近年来戊戌研究引人注目的新进展。它为史学界研究康有为的变法思想和戊戌维新运动提供了新资料、提出了新课题。孔祥吉的论文集《戊戌维新运动新探》,是这方面有代表性的著作。

  对戊戌变法史人物的研究,近年来出现了一批专著,如马洪林的《康有为大传》,耿云志、崔志海合著的《梁启超》和李喜所、元清合著的《梁启超传》、谢俊美的《翁同龢传》等。

   义和团运动史

  建国后的义和团运动史研究推翻了清朝统治者与资产阶级学者有关“义和拳匪”的种种诋毁污蔑,高度肯定义和团运动是一场伟大的反帝爱国运动,恢复了历史的本来面目。1954年,周恩来在欢迎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政府代表团的大会上说:“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正是中国人民顽强地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表现。他们的英勇斗争是五十年后中国人民伟大胜利的奠基石之一”(《在北京各界欢迎举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政府代表团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1955年12月12日)。这一认识实成为新中国义和团运动史研究的根本指导思想。

  但是,在研究中同样存在着人为“拔高”义和团运动的倾向。近十多年来,随着学术环境的优化,对义和团运动的评价渐趋平实。许多学者认为,应该从具体历史依据出发,指明义和团运动一方面表现了反帝爱国的正义性,另一方面又表现了农民小生产者保守性和落后性。既要看到运动的主流方面,也要看到它有严重的弱点。片面强调一个方面,而忽视另一个方面,就不能对义和团运动作出全面的正确的评价(李侃:《关于义和团运动评价问题》,《人民日报》1980年4月10日;戴逸在《光明日报》1980年5月27日座谈会的发言)。正是由于评价趋于平实,因此对义和团运动存在的严重弱点也注意加以探讨。如关于义和团的笼统排外思想,论者指出小生产者的经济地位决定了义和团眼光狭窄,文化落后,只能用反洋教、洋人和洋物的直观认识来表达对侵略者的仇恨。至于义和团的宗教思想,论者除分析它起了促进运动发展的思想上和组织上的作用外,同时指出神秘主义是无知者的世界观,是义和团运动先天的和致命的弱点,它集中表现了运动的蒙昧落后的一面,成为导致运动悲剧结局的重要原因(程啸:《义和团思想述评》,《文史哲》1981年第1期;《民间宗教与义和团揭帖》,《历史研究》1983年第2期)。

  义和团的组织、源流的考察,是义和团研究中的一个着力点。但是长期以来有来自于白莲教系统与来自于团练说两种分歧观点。近年来研究者一般认同“多源合流”的观点。如仅就拳会组织而言,便认为它并非单纯来自义和拳,或大刀会,或八卦拳之武场,实际上它是大刀会(金钟罩)、梅花拳(义和拳)、红拳、神拳等众拳会之汇合,其中占主导的组织形态乃是与金钟罩相结合后的神拳,也称神团或金钟罩团(路遥:《论义和团的组织源流》,《义和团运动史讨论文集》)。

  清政府与义和团的关系,是义和团研究中的又一个复杂问题。研究者于清政府对义和团采取什么政策,持论不一。不过,一般都承认其政策并非始终一贯,而是经历了阶段性的变化。大体上说,初始剿抚并用,“平原事件”后,转而主抚。义和团能大批进入北京,与清政府的此种政策转变有关。义和团曾经受清政府的操纵与欺骗并被派去围攻使馆,“充当了封建统治者盲目排外的不自觉的工具,这幕悲剧不能不深刻地反映出封建统治下农民群众的严重缺陷”(李德征、丁凤麟:《论义和团时期围攻使馆事件》,《文史哲》1981年第1期)。

  义和团运动史研究还探讨了帝国主义侵华政策及其矛盾冲突、八国联军入侵、“东南互保”、沙俄占领东北等问题。但从总体上看,义和团运动史的研究比较薄弱,其广度与深度远不能与太平天国史与辛亥革命史相比。迄今只出版了金家瑞的《义和团运动》与廖一中的《义和团运动史》两本专著,即反映了这一点。

   辛亥革命史

  辛亥革命史研究涉及领域广泛,成果十分丰富,与太平天国史研究一起构成了建国后近代史研究中双峰并峙的两大“热点”。

  辛亥革命史研究的迅速发展,得益于1956年隆重纪念孙中山90诞辰活动的推动。其时,毛泽东发表《纪念孙中山先生》一文,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发表了重要讲话,《人民日报》也发表了重要社论,都充分肯定了辛亥革命的历史地位。

  辛亥革命的性质是资产阶级领导的民主革命,这是建国后研究者的共识。刘大年为此提出四条根据:(一)中国资本主义已经初步成长,资产阶级已成为一支足以发动和领导一场革命的力量;(二)主要领导辛亥革命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反映了那个阶级和时代的要求;(三)他们提出了明确的资产阶级纲领;(四)农民在资产阶级领导下发挥了革命主力军作用(《论辛亥革命的性质》,《赤门谈史录》)。与此相联系,研究者不赞成将辛亥革命归结为“反满运动”。他们认为,反满从来不是一个独立的运动,它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服从于不同阶级的利益。在辛亥革命时期,反满宣传是从属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体现了反帝反封建和建立独立与民主国家的资产阶级的利益和要求(刘大年:《辛亥革命与反清问题》,《辛亥革命五十周年纪念论文集》;李新主编《中华民国史》第1编上,第212页)。

  资产阶级与农民的关系问题,是辛亥革命史研究中的重点之一。围绕着资产阶级革命派是否与农民建立过联合战线问题,人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尽管多数论者对此最终持否定的态度,但是这场讨论的结果不仅加深了人们对中国农民问题的理解,而且促进了人们对资产阶级性格、旧民主革命的规律性以及辛亥革命历史教训等作进一步探讨。同时,由此生发开去,研究者还探讨了会党与新军,以及清季中国社会结构等许多重要的课题。

  怎样看待立宪派是辛亥革命史研究中争论颇多的问题。在很长时间里,学术界存在斥立宪派为反动派加以全盘否定的简单化倾向。近些年来,研究者注意分析问题,避免作概念化的判断。许多人认为,立宪派与革命派是同属于资产阶级的两个政治派别,彼此间并无根本的利害冲突,都反映了资产阶级的利益与要求,诸如呼号救亡图存,反对封建专制制度,发展资本主义,宣传资产阶级民主思想等。他们的共同敌人是封建主义,二者的分歧在于用什么样的方法和手段去实现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具体主张有不同。“因此,不能只强调其差异,任意夸张,更不能把两派的矛盾作为阶级斗争的主线来认识辛亥革命的进程。”(林增平:《评辛亥革命时期的立宪派》,《湖南师大学报》等)但是,对于立宪派在辛亥革命中的地位与作用的评价,仍存较大的分歧。金冲及以为,对立宪派的积极作用固然应当肯定,但评其功过必须在“立宪派方向错了”的前提下进行,抹杀立宪派与革命派间的是非界限,甚至于认为立宪派较革命派更正确,是不尊重历史(《辛亥革命的评价问题》,《人民日报》1981年4月13日)。

  辛亥革命史的研究还探讨了资产阶级革命派的形成、革命派与立宪派的团体、清末立宪运动、武昌起义及各省独立、南京临时政府成立、袁世凯窃权与复辟、“二次革命”、张勋复辟、护法战争、社会思潮、人物评价等等,一系列涉及广泛领域的重大问题,相关的研究成果累累。其中通史性的著作,主要有:章开沅、林增平主编的《辛亥革命史》(三册),视野开阔,论述系统,脉络清晰;金冲及与胡绳武合著的《辛亥革命史稿》(四册),大量利用报刊资料,突出重要问题的探讨,分合有致,论述有深度;李新主编的《中华民国史》第一编,为辛亥革命史,是书注意从中华民国史的全局出发把握这段历史,论述独具特色。人物研究在辛亥革命史研究中占相当大比重,也取得了明显的成果,孙中山、黄兴、章太炎、宋教仁、邹容等重要的人物几乎都有传记或年谱出版。其中孙中山研究最为突出,达到相当的深度,业已形成了一支有水平的队伍。陈锡祺主编的《孙中山年谱长编》(二册)、张磊的《孙中山思想研究》、姜义华的《章太炎思想研究》、唐文权与罗福惠的《章太炎思想研究》、汤志钧的《章太炎年谱长编》(二册),是这方面有代表性的著作。近些年来,人物研究已有了更加广阔的视野,以孙中山的研究为例,已不局限于政治思想,三民主义理论,而是进一步探讨了诸如孙中山与帝国主义以及军阀的关系、战略思想、教育思想、近代化思想、文化思想、伦理道德观等等新的课题,展现了新的前景。

   北洋军阀史

  长期以来北洋军阀史的研究一直比较薄弱,但是近年来却有了长足的发展,引人注目。

  李新、李宗一主编的《中华民国史》第二编共三册,叙述“北洋政府统治时期”(1912—1920)。本书以大量翔实的历史资料为基础,以袁世凯及其为首的北洋军阀的兴衰、共和与专制的较量为主线,对此期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广泛的领域作了具体和深入的探讨,实为迄今规模最大的一部有关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的通史性著作。来新夏的《北洋军阀史稿》是另一部有代表性的通史性著作,叙述简明,视角独特,成一家之言。上述二书的出版,集中反映了北洋军阀史研究的总体水平。

  已有的论著除了从理论上探讨北洋军阀的成因、特点、阶级属性及其历史地位外,还就北洋政府的经济政策、北洋军阀的内部纷争、“废督裁兵”和“联省自治”运动、北洋军阀与帝国主义的关系、帝制复辟、“二次革命”、护国、护法运动等一系列重大的问题,作多角度的专题性研究,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谢本书等人的《护国运动史》、董方奎的《梁启超与护国战争》、莫世祥的《护国运动史》等,是这方面有代表性的著作。

  在人物研究方面,也出版了一批专著,如李宗一的《袁世凯传》、侯杰的《袁世凯一生》、谢本书的《袁世凯与北洋军阀》、胡柏立的《袁世凯称帝与北洋军阀》、常城主编的《张作霖》、任松等的《郭松林将军》等,都各有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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