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16节:第2章舒缓是美丽的4

放慢生活脚步:全球化的减速运动如何挑战速度崇拜者 作者:(加)奥诺德 著;李慧明 译


20世纪早期,基督教与犹太教传教士从道义上支持减少工作时间的运动,他们辩解说,工人需要更多的休息时间以滋润其灵魂。今天,同样的辩解又一次在世界各地的讲道坛回响。从Google搜索器我们可以查询到数十个反对魔鬼般速度的布道。2002年2月,加利牧师在纽约的罗彻斯特第一神派教堂为慢速哲学做了有力的辩护。在一个题为"放慢速度"的布道中,他告诉集会者,生活"需要紧张努力和加快步伐的时刻,但也需要不时地停顿--安息的时刻,让我们评估我们要做什么,需要以多快的速度达到自己的目标,更为重要的,为何如此?慢也可以是美的"。2002年,当著名佛教领袖一行禅师访问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市时,5000多人前去聆听他的讲演。他敦促人们放慢脚步,"从容地让自己生活得更深刻一些"。新时代宗教领袖也倡导类似的精神。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缓慢应该是精神上的或"具有新时代感"的?在我们这个玩世不恭的世俗世界里,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包括我本人在内的很多人对任何为精神天堂打开大门的承诺都十分警觉。宗教信仰从未成为我人生重要的一部分,许多现代化的做法在我看来就是天堂。我想放慢速度却不想被逼迫着去寻找上帝或拥抱水晶球甚至接受占卜术。最终,缓慢运动的成功将取决于它能在多大程度上顺利地用减速者更为精神的倾向让我这样的人妥协。它也将取决于对速度说不的经济问题。有多少个人的或集体的物质财富(假如有的话)需要我们做出牺牲,才能使生活的速度放慢下来?我们能够或愿意承担这一代价吗?在多大程度上放慢速度?这是一种富有者的奢侈品吗?这些都是慢速运动必须回答的重大问题。

假如真要有所进展的话,慢速运动的赞成者必须根除对放慢速度的念头所持有的根深蒂固的成见。在很多地方,缓慢仍旧是一个粗鄙的字眼。只要看一看《牛津字典》对该词的定义就可见一斑:"不容易理解的,迟钝的,无趣的,学得费力的,冗长乏味的,懒散的,行动迟缓的。"这些措辞几乎都不是你愿意在自己的个人介绍中出现的。在我们被刺激兴奋起来的"快即是好"的文化中,涡轮式增压的生活仍是对以往慢速生活的最终战利品。当人们抱怨"我忙得不可开交,忙得都看不清自己的生活了,什么都没时间做"时,事实上他们的言下之意常常是:"瞧,我多么重要,多么兴奋,精力多么充沛。"尽管在速度与女人之间,男人似乎更喜欢后者,但男人和女人都沉浸在"我比你快"这样一种优越感中。当纽约人对美国其他地区的慢速生活赞叹不已时,其情感交织着一份骄傲和一丝怜悯。"他们好像总是在度假似的,"一位纽约曼哈顿区人以轻蔑的口吻说道,"如果他们试着像纽约人那样生活,他们就会被榨干。"

或许慢速运动面临的最大挑战将是如何修补我们与时间之间神经质的关系。用以色列前领袖戈尔达·梅耶的话来说,教育我们如何"支配时间,而不为时间所支配"。或许已经通过雷达产生了这种关系。伦敦科学博物馆的时间馆馆长大卫·鲁尼负责看护500件精美的计时器收藏品,其中包括古代的日规、沙漏和现代的石英手表和自动钟等。不足为奇,这位戴眼镜的28岁的年轻人和时间之间有一种幽闭恐惧症般的关系。他手腕上带着一块精确的无线电操纵表,表带下有一根内置天线,每日可借助它从法兰克福接受到最准确的报时。假如手表少收到一个信号,表盘左下角就会出现数字1;假如次日没有收到信号,数字变为2,依此类推。这样的精确度让鲁尼确实深感忧虑。

他告诉我说:"失去信号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真正的失落感。"当我们一同在博物馆的时间测量展台前闲逛时,我们提高了说话声,以便能盖过滴答响个不停的钟表声。"当手表上的计数器显示2时,我就感到忧虑;变成3的时候,我就把它仍进家里的抽屉里,虽然我知道仅仅是一毫秒之差。"

鲁尼明白这是不健康的,但他却从我们其他人身上看到了希望。随着无线电操纵手表的问世,欢迎精确度更高的时钟的历史趋势最终宣告结束,但无线电操纵表也未能成为时尚的消费品。人们更愿将时尚置于精确度之上,如戴上一款瑞士名表斯沃琪表或劳力士表。鲁尼认为这反映了我们对时间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工业革命时期,当生活被工作控制时,我们便失去了对时间的控制,"他说道,"我们现在正试图反其道而行之。人们似乎达到了这样的地步,即不想将时间分割得支离破碎、越来越精确。他们不想被时间所困扰,或成为钟表的奴隶,或许有一点'老板准时,我不想准时'的成分在内。"

在我们会面几个月之后,鲁尼决定解决计时给他带来的困扰。现在他戴着一款20世纪60年代生产的需要上发条的手表,往往要慢5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不再因错误设置的毫秒而感到焦急了。"这是我对过于精确的一种反抗措施,"他对我说。鲁尼有意选择了带发条的手表,以象征恢复对时间的支配。"如果你不每天上紧发条,表就会停,你就被控制,"他说道。"现在我又感觉时间是被我支配的,而不是时间来支配我,这让我觉得压力减少了。我不再那么行色匆匆。"有人则更为过火。在最近一次赴德途中,我的翻译就不戴手表的好处滔滔不绝了一番。他仍能审慎地守时,因为他的手机能显示时间,不过他以前对分和秒的那份困扰已有所减弱。"不再戴手表当然让我对时间的感觉更为轻松,"他对我说道,"这样更容易让我慢下来,因为时间并不总是在我的视线中对我说'不,你不能慢下来,你在浪费我,得抓紧'。"

当然,在当今时间是一个热门话题。我们应该如何利用时间?谁在控制时间?我们如何才能减少对时间的神经质?美国经济学家杰里米·律夫金认为这是21世纪一个需要界定的话题。他在1987年出版的《时间之战》一书中写道:"针对时间的政治正在酝酿。其后果可能决定着下一个世纪全球政治的未来进程。"它无疑将有助于决定慢速运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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