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节 归建

致命裁决 作者:赵固


赵汉业吸取以前的教训,尽量避开敌人的关卡,只要一遇到盘查就有暴露的可能,反正敌人也只是在重要路口设卡,中间到处都是空隙,只要不怕辛苦绕远点就可以了。

一天后赵汉业到达吴江县城,此处还归我方控制,城里还飘扬着那面亲切的国旗。其他沦陷区也是这样,敌人只占领一些中心城市,其余很多县城乡镇还在中国管辖之下。此时徐州会战已经结束,武汉会战已到末期,日军主力大部分投注到了中国内地,所以根本抽不出兵力来对付这些卧榻之侧的抗日力量。日本人本来兵力就非常有限,占领区到处都跟吴江县这样像一颗一颗的钉子,却急于向中国内地进攻,难免给人一种顾头不顾腚的感觉。虽然其本意是希望通过摧毁中国统帅部来让中国屈服,早日结束这场战争。但是如果中国政府一直坚持下去,他们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自己的后方也是四处起火。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的软弱上,此非用兵之道也。话说回来,按照中国以往的历史来看,日本人的战略不能算错。如果他们的对手是当年的清政府,这个计划也许早就实现了。

赵汉业找到九支队队部,队部正是一片忙乱景象,参谋人员进进出出,电话铃不断响起,看样子什么地方又交火了。赵汉业拉住一人介绍了自己的情况,那人不等他说完,用手指指一个正在接电话的军官,意思是叫赵汉业去找他,然后接着忙自己的事。赵汉业走到军官面前,耐心地等他打完电话,然后敬了个礼报告道:“临澧特训班学员赵汉业奉命向九支队报到,请长官分配任务!”

军官道:“我已接到上海电报,预计把你们分到四大队工作,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赵汉业回答:“其他人在来的路上被敌人捕去,只剩下我一个。”

军官道:“可惜啊,我们这里现在正缺人手,来一个是一个吧,四大队现在在金山的韩家坞,昨晚已与敌人先头部队交上火,你赶紧去那里找姚队长报到。三大队调了一个中队预备下午赶去增援,你正好跟他们一块过去!”

当天下午赵汉业跟着增援部队来到韩家坞。韩家坞是黄浦江上一个渡口,北临杭甬铁路。日军如果要进攻金山,必先取韩家坞水路才能畅通,昨天敌人先头部队两个小队百余人的兵力进犯韩家坞,遭遇四大队阻击,力攻不克,当晚退去。敌人这次从上海周边各据点共抽调近四百人的兵力组成两个中队,加上日军直接统辖的皇协保安团两百多人、上海大道政府的武装警察大队五十多人、从各个地方保安团抽调的七十多人共计约七百人的兵力。敌人虽然昨天进攻受挫但绝不会就此罢休,等到兵力全部集结完毕势将再度来攻。

忠救军方面已在韩家坞集结起五百多人,主要是四大队和三大队之一部。忠救军总部远在浙江孝丰,敌人这次行动迅速,总部未能及时判明情势采取应对部署,还没有增援韩家坞的计划,九支队已向附近友军请求支援,同时将留在吴江县城里三大队的一个中队调来增援。其他各路友军即使赶来也是两三天之后的事了,如果敌人现在就发起进攻我方处于相当劣势。

四大队队部设在村里的土地庙中,正殿里放着十几个担架,上面都躺着伤兵,供桌上放着一部黑色电话机,看来这里是指挥部兼战地医院。赵汉业和一起来的中队长来见四大队队长姚杏林,听完赵汉业介绍情况,他问道:“打过仗吗?有没有带过部队?”

赵汉业道:“我去年就加入苏会别动队了,南市作战我带过一百多人。”

姚杏林道:“一中队长阵亡了,你来干吧。”

傍晚姚杏林召集各中队队长开会研究敌情,赵汉业此时已换上一套军装跟随各中队长进入队部,勤务兵找来几张长条凳让大家坐下,姚杏林等大家都落座后开始说道:“敌人的主力是日军的两个大队,但都是从各据点抽调而来,不是一个独立作战单位,重武器不会携带太多,加上相互不熟识,协同作战能力不会太强,不足深惧。其次就是皇协保安团的两百多人,他们久在日军监视之下,作战不敢不卖力,也算是不可轻视之敌。再就是伪政府的警察部队和地方保安团,兵力分别不及百人,没有作战经验,作战更不会卖力,属于凑人数的角色。敌人昨天正面进攻不果,这次必然分兵从北边迂回攻我侧面。正面进攻的任务他们不会信任伪军,肯定是自己来干,侧面迂回我估计是由一部分日军与加上伪军来完成。我们也需要分两路防守,在东边正面我们要投入主力,敌人不会有大口径重炮,最多有少量步兵迫击炮,我们投入三百人凭借战壕和工事阻挡住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剩下就是北边这一路,我预计投入一百五十人配两挺机关枪,以民房为掩体与他相持,剩下五十人留做预备队。只要把这两路都挡住,两天后友军赶到,这仗就算赢了,大家有什么意见?”

众人无异议。

姚杏林又道:“正面我们投入大部分兵力和火力,只要我们像昨天一样打守住肯定是没问题,倒是北边这一路任务要艰巨一点,敌人有可能在这里投入更多的兵力,单单只算那些伪军就有三百人,我们兵力火力都处于劣势,而且没有防御工事。如果这个方向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我需要一个胆大心细的人来领这个任务。”

各中队长都沉默不语。

赵汉业看了看大家,心一横,霍地站了起来。

姚杏林满怀赞许地看着他,拍拍他肩膀问道:“这个任务非同小可,有没有把握?”

赵汉业道:“挡不住他们我就死在那里!”

姚杏林赞道:“好!就是要有这种决心,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赵汉业想了想道:“多给我些手榴弹!”

姚杏林道:“行!我把仓库里的手榴弹全交给你,你一定给我死死地捏住他们!”

当晚各部队就进入阵地。几天前居民已经全部疏散,正好可以利用镇上的空房作为防御工事。赵汉业仔细勘察了地形,然后将一百五人分成两个组,一组据守在镇北民房,挑了两间比较结实的大房子把墙凿通,两个机枪火力点设在这里,视角超过180度,两挺机枪的交叉火力可以把北边大路封得死死的,其余各处房子里外也设置了很多明暗火力点,另外一组埋伏在镇稍北大路两边,以沟渠草丛土坡为隐蔽,作为外围第一道防线,在敌人进入射程时给予突然打击,如果战况不利可以向镇里相机撤退。经过一番布置,有限的兵力火力和地形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利用,只等敌人前来进攻了。

上半夜大家都紧张得不敢合眼,日本人经常喜欢在夜里发动袭击,再困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睡。到了下半夜不少人都有点撑不住了,抱着枪头一点一点地直打瞌睡,赵汉业见状下令留下一部分精神好的继续监视敌人,其他人原地抓紧休息,命令一下马上躺倒了一片。赵汉业没有睡,手持一支步枪趴在墙角下,紧张地盯着北边大路来处。

天蒙蒙亮了,夜里睡觉的士兵揉着眼睛醒来,换下双眼熬得通红的同伴,四处还是一片寂静。六点多钟,东边传来几声炮响,接着机枪声步枪声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响起,看来主阵地那边交上火了。十几分钟后敌人炮声停下来,应该是发起冲锋了,机枪声响得更猛烈了,夹着一阵手榴弹爆炸的声音。看样子是我军正在用火力阻击敌人的冲锋,持续了半小时,枪声渐渐稀落下来,东边的防线比较坚固,不会一接触就垮下来,应该是敌人第一次冲锋结束,剩下的退了回去,再准备第二次进攻。

敌人第二次进攻更加猛烈,枪炮声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次敌人好像投入更多的兵力冲锋,听着西边枪炮连天,士兵们有点坐不住了,纷纷道:“东边有点吃紧,敌人不会从这边进攻了,我们还是赶过去增援吧,他们一垮我们这边也守不住。”

“我们布置在这里白白浪费兵力,被人家各个击破!”

赵汉业摇摇头:“东边防线没有问题的,我昨天下午去看过,敌人没有个八九百人是拿不下来的,倒是我们这里要密切注意,敌人在东边发动猛攻是想把我们兵力都吸引过去,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来了!来了!黑压压一片!”

众人一片惊叫。

赵汉业高声命令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传令各组做好战斗准备,不要擅自开枪,听我号令一起开火!”

一群敌人很快进入视线,打头的是一群穿着绿色军装伪军五十多人,看制服应该是皇协保安团,中间夹着十几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毛着腰小心翼翼端着枪沿大路向前走,赵汉业趴在墙角,将步枪架在一堆砖头上瞄准带头的几个伪军,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对方走进第一道防线。“啪”的一声,走在前面的一个伪军立刻倒下,听到信号这边几十处火力点同时响起,两挺机关枪所扫射到的地方成片的人倒下。路两边埋伏的部队也一起发作,先扔出十几枚手榴弹,接着是一轮齐射。敌人先头部队在一分钟之内就垮了,很多人在第一时间就被打倒,走在后面的掉头拼命往回跑,几个穿绿军装的趴在地上用步枪不停还击,穿黑衣服的警察已经跪下来双手将枪举过头顶。两边埋伏的部队冲上路面很快将几个负隅顽抗的结果了,将几个投降的警察带到赵汉业这里来,士兵们在阵地里发出一片欢呼声。

战场很快打扫完毕,这一次交火总共打死二十多名敌人,打伤十几人,俘虏五名伪警察,缴获的步枪完好能用的将近四十支,我方无一人伤亡。敌人根本没来及还击就垮了,唯一的抵抗来自那几个冥顽不化的伪军,却没有给我方造成任何伤亡。赵汉业命人将受伤的伪军抬回,虽然他们甘心附敌为虎作伥,但毕竟也是中国人,看着他们死在这里总不像话。他又让那几个伪警察过来,问他们:“你们知道是在跟谁打仗吗?”

几个伪警察都低着头,一个小声答道:“知道。”

赵汉业道:“知道还帮着日本人打自己政府的军队?有没有沦陷前就是警察的?”

一个回答:“我是。”

赵汉业骂道:“你好歹也是政府的公职人员,怎么一点骨气和原则都没有,我们政府虽然去了重庆,但早晚还是要打回来的,才一年你们这些势利之徒就急着改换门庭了,实在可恶。”

伪警叫苦道:“长官,我们都是小人物,道理也都懂,你们军队打败了可以撤,可是谁来管我们呢?日本人来了拿枪逼着我,政府都不在了,我一个人又有什么办法?我也是有妻儿老小的人。”

赵汉业道:“那你现在打算打算怎么办?我不拿枪逼迫你。”

那伪警道:“给我一支枪,我愿意帮你们打日本人,只要有人带着,我就敢干。”

其他伪警察也纷纷附和。

打了一个胜仗大家都很高兴,赵汉业却道:“刚才前面报来的消息说敌人数量远不止这些,他们这次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以判断我方火力有多强,判明形势后应该部署进攻了。”

一个伪警道:“这路来了将近四百人,除了各路保安团、我们警察大队外,还有五十名日本兵压阵,携有迫击炮三门,轻机枪五挺。”

有人问道:“那些穿绿军装的是什么人,好像对日本人很忠诚。”

伪警答道:“大部分是日本人从东北带来的,直接隶属于日本军,不归上海大道政府管辖,平时被监视得很严,不敢不努力作战。”

“嗒嗒嗒”敌人的迫击炮开始发射了,十几发炮弹落在这片民房之间。敌人很明显是想用炮火将守军的隐蔽所和火力点摧毁,为步兵冲锋扫除障碍。敌人打得倒是很准,但三门迫击炮所造成的破坏还是很有限的,屋外炸死两人,房子被轰塌两间,里面的人都撤了出来,但两个机枪火力点还在。

火力准备完毕,敌人分三个波阵发起冲锋。第一个波阵有十余名日军加上七八名伪军,提着枪飞快往前跑,转眼间离镇口还有五十多公尺。不知是逃回的伪军没报告还有一个外围防线还是他们自己压根就没看清楚,第一波阵经过第一道防线时又是没有提防,埋伏在两边的部队一起扔出手榴弹,敌人被炸倒好几个,剩下的往里猛冲,各个火力点一起开火,两挺机枪连续七八个长点射,敌人的冲锋立刻被遏制住了,冲在前面的几个纷纷倒下,剩下的赶紧趴下各找隐蔽物举枪还击。路上只有一片凹地和几块石头可供隐蔽,这样与守军对射非常吃亏,不到几分钟又被打死四五个,只剩下三四个躲在凹地里的射击死角,把枪伸出来拼命地还击。

对峙了七八分钟,敌人第二个波阵十余人冲到,路上被打倒五个,有四五个跑进凹地与第一批日军会合,剩下几个趴在石头后面向守军射击。躲在凹地里的敌人不停地向守军机枪火力点发射掷弹筒,我方一挺机枪被炸坏,另外一挺主射手受伤,副射手携机枪撤出那个火力点。机枪压制停顿下来,敌人乘机从凹地冲出来,向前进攻。此时机枪副射手在屋外已将机枪架好,朝冲锋的日军打出一个长点射,前面几个日兵一头栽倒,剩下的又退回凹地。

在实战中轻机枪射击比重机枪射击要准确得多,重机枪是概略射击,经验丰富的士兵凭借经验就可以躲开,但轻机枪是精准的长短点射,只要被瞄准,无论有多高的军事素养也无法躲闪。尤其是这种捷克ZB-26轻机枪,弹道极佳,基本做到瞄准哪打哪,有的老兵可以击中几百米外电线杆上的瓷壶,一枪打落天上飞鸟。捷克轻机枪的杀伤力也极为可观,中弹者非死即重伤,由于其射击以二三发连射为主,如被击中差不多都是身中数弹,基本做到枪响人倒,中弹部位会撕开一个很大的伤口,很难治疗。捷克式机枪是国军唯一优于日军的利器,更是基层部队的绝对火力支柱,日军对捷克式机枪也深为畏惧,如果不能确定将轻机枪阵地摧毁,他们一般是不会冲锋的。

凹地里几名日兵继续用掷弹筒向外发射,想把剩下那个机枪火力点打掉,赵汉业忙令机枪手迅速转移阵地,守军没有曲射火力,手榴弹又扔不了那么远,一时拿他也没有办法,路边埋伏的第一线部队已与第三个波阵三十名伪军交上火,暂时顾不上这边。

一个士兵道:“没剩几个人了,我们干脆冲上去把他消灭掉!”

赵汉业道:“好!我给你二十个人,靠近了先甩他几颗手榴弹,冲进去再用刺刀!”

二十个士兵旋风般冲了上去,有几个一边冲一边甩出手榴弹,几丛火光在前面凹地炸开,凹地里其实只剩下五名日兵,刚才又被炸倒两名,看见守军冲来料不能抵挡,剩下三人掉头向后跑去。士兵们举枪射击,又击倒一人,最后两人远远地逃走了。

第三波伪军被路两边的部队挡在外面,趴在地下与守军对射,如果他们坚决冲锋,第一线步枪的火力是阻挡不住的,如果他们冲上来跟守军白刃肉搏拼缠在一起,等后面部队赶到后完全可以凭借兵力优势把第一道防线击垮。但是伪军显然不愿意这么玩命,现在看到前面的日军都被消灭,士气更加低落,竟然自动退了下去。

敌人第二次进攻又被挫败,守军伤亡近二十人,大部分是被敌人的迫击炮和掷弹筒所伤。敌人前两个波阵三十余人,除一人受伤被俘,两人逃脱外,其他全被击毙。杀敌的主要功臣当属那两挺捷克式,其次就是路两边伏兵的手榴弹。敌人进攻失败的主要原因在于炮火不足,一般情况下敌人在冲锋之前会用炮兵将守军工事细细轰炸一遍,钢筋水泥建成的碉堡尚且支持不了多久,这种半砖半土结构的民房更是脆弱不堪。其次是投入兵力有限,在没有绝对优势火炮压制的情况下,主要由伪军组成的三百多部队进攻一百多名据守简易工事的忠救军,本来就不占任何优势,敌人的进攻只投入部分兵力,前面相持的时候后方兵力又不及时跟进以形成持续压力,难免要遭到失败。也许他们以前对付的大多是一些毫无训练的民间抗日武装,几炮轰过去,人就跑了一大半,以这种作战经验用来对付训练有素的忠救军却是毫无效果。

敌人撤退后赵汉业又重新调整部署,集中所有的迫击炮掷弹筒轻重机枪守军外围防线炸射。外围部队埋伏在几乎毫无遮蔽的路边,大家仅有步枪无法还击,伤亡渐增。前面派来一个传令兵向赵汉业汇报:“报告中队长,敌人的火力太猛,兄弟们伤亡很大,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组长让我来请示中队长应该怎么办?”

赵汉业道:“先撤回来再说,我派人帮你们抬伤员,一定要把所有受伤的的兄弟都抬下来,留下十几人掩护,防止敌人追击。”

十几分钟后,前面的部队撤回镇上,抬下来二十多名重伤员。赵汉业大惊道:“伤亡这么大?”

组长也负伤了,医护兵正往头上缠着绷带。他难过地答道:“弟兄们趴得太密了,敌人的炮弹一炸一片,连轻伤在内能战斗的不到三十人了。”

赵汉业也很懊悔:“我应该料到敌人会集中火力先对付你们的,早就该叫你们下来了。你们拼得辛苦了,快到后面好好休息吧。”

东线现在也打得很激烈,敌人在那边有十几门迫击炮,守军伤亡已超过三分之一。看战线吃紧,姚杏林把预备队全部调了上去,自己也亲临前线指挥。金山的支队部打来电话,要求他务必挡住敌人,援军最迟明晚就能赶到。

北路的敌人将外围肃清之后开始集中火力轰炸镇上设在民房里的工事,又有几间房子被炸毁,所幸那挺珍贵的轻机枪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正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严阵以待。一轮火力准备之后,敌人开始大举进攻,这次他们将兵力全压了上来。除了一路依旧从正北大路进攻外,还分出两支部队从东西两边田里左右夹击。守军留在外面担任掩护的十几名士兵也撤了回来,部署在东边防备右边过来的敌人,当面之敌是剩余的警察大队和当地保安团五十多人。

中路是敌人进攻的主力,投入了战斗力最强的三十名日本军和一百名伪军,西路是七十多名皇协保安团。赵汉业将前面撤下来的部队部署在东边,又从自己这里抽出十人加强这边防线,正面只剩下五十多人,情况很危急。他命令大家做好射击准备,等敌人靠近再开枪。敌人分成三个波阵,端着枪飞快地向这边冲来。敌人进入射程,机枪响起,冲在前面的被打倒七八个。此时敌人已失去耐心,不顾机枪火力点还没打掉,后面的继续向前猛跑,各个火力点步枪一起发射,机枪随着跑动的人群不断打出长点射,第一个波阵四十多人渐渐都倒了下去,第二个波阵却冲了上来,两股敌人会合起来继续向前冲锋。机枪掉转枪口扫射过来,密集的人群倒下一半,剩下的已经冲进镇子,躲进了一座屋后的射击死角。

东边也交上了火,五十名伪军警一遭到守军阻击马上趴了下来,有几个胆大的抬起头胡乱打了几枪,以他们的战斗素质也无从判定当面有多少守军,就算知道这边只有十来个人他们也未必肯爬起来向前冲锋。这一路就僵持在这里,双方都趴在地上对射,伪军警开枪只是为了以后好向日本人交差,有的甚至向天开枪。双方心知肚明,守军也不认真开枪打他,十几分钟下来,竟无一人中枪。

西路过来的皇协保安团攻势猛烈,这边的守军不足三十人,正面宽度却有一百公尺,这一路敌人足足有七十多人,双方各趴在一道田埂下面互相对射。伪军携有一挺机枪,架在一棵树下不停向这里射击。他们用的是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因为枪托向右弯曲又被称为歪把子,因为采用漏斗式供弹,必须两人一起操作才能连续射击,操作极为麻烦,性能也比捷克造差了很多,但跟守军清一色步枪比在火力上还是占尽了优势。伪军机枪集中向防线的中段射击,中段的守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伪军乘机发起冲锋,四十多人一跃而起,向守军阵地猛冲而来。防线两头的守军一齐开火阻击这股敌人,但对方在高速奔跑中步枪很难射中,一排枪过后伪军只倒下四五个。剩下的继续狂奔,很快接近守军阵地。敌人的机枪怕误伤自己人,此时也停止了射击。守军此时都聚到中间来,准备近身肉搏。大家先扔出一轮手榴弹,然后端起刺刀冲了上去。伪军前面一排人都被炸倒,后面的跟上来与守军白刃战搅在一起。组长喝道:“你们都是中国人,犯得上给日本人这么卖命吗?这样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听到这话,不少伪军掉头退了回去,一个军官急了,喊道:“别他妈听他瞎白唬,他们就快完蛋了,谁跑我毙了谁!”

几个伪军又跑了回来,组长大怒,抬手一枪打去,伪军官应声倒下。剩下的伪军更没有斗志了,纷纷转身逃走。守军也不去追他,纷纷退回阵中。

有人惊叫:“不好,他们从南边突破了!”

组长看去,暗道不妙。原来敌人乘守军集中防守中段,剩余的三十人从南段轻易突破,现在已蹿入镇内,前面就是大队部,预备队已经调到前面了,里面只剩下几十名伤兵和少数文职后勤人员,如果让他们攻占大队部后果将不堪设想。堵截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经过刚才的苦战,守军又伤亡十余人,又要应付当面之敌,绝无可能再抽出兵力去消灭这股敌人了。组长还算冷静,他叫来传令兵:“快去报告中队长这边的情况,说我这实在抽不出人了,叫他赶快想办法!”

赵汉业这边的情况也好不了哪去,二十几名敌兵突入镇内,就隐藏在镇北的一间大房子里,幸好后续第三个波阵被机枪火力死死压住,一直冲不上来。但突入的那股敌人如果不解决早晚是个祸害,对守军来说是个严重的威胁,他们也可以向南进袭威胁大队指挥部。手边只有四十多人,还要保持火力压制正面敌人进攻,很难再抽调出人手了。简直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估计敌人的力气也用尽了,只要把这次进攻打败,北线就算稳住了。这是敌人所能调动的全部兵力了,我方援军一两天就会赶到,把眼前的难关过去,胜利就在眼前。敌人不熟悉镇上地形,巷战对我方有利,这样一想他马上又有信心了,决定抽一部分人将这股突入的敌人消灭掉。

敌人据守的房子在西北角,东边和南边分别有两个小巷子通往这边,守军已用火力封锁住巷口,敌人暂时冲不出来。但是敌人也守住了巷口,由这两个方向进攻显然行不通,得另外选择一条进攻路线。赵汉业问身边的一位军官:“刘组长,还有没有别的路能从后面绕过去?”

刘组长回答:“从这里往南走一百公尺有个小巷子可以到镇西边,再回头往北走就到敌人背后了。”

赵汉业道:“给你十个人,我在这边佯攻吸引住他们注意力,你乘机绕到后面用手榴弹把他们消灭掉!”

刘组长领着十人七拐八绕,很快到了镇西边,敌人据守的那座大房子就在眼前,屋顶已被敌人炮火轰塌了一个大口子,四面墙还完好。屋外两个巷口各守着三四个日兵,东边巷口的几个日兵正趴在地上不停向巷子另外一头射击,其他人想必都在屋里。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西边刘,众人的行动暂未被敌人发现。

刘组长吩咐道:“听我命令,大家一起往屋里扔手榴弹,没炸死的必从正门跑出来,你们四个慢慢绕到北边,等敌人一出门就开枪打他。然后我们从两边发起冲锋,将外面的敌人一起消灭掉!”

四个人匍匐在地上慢慢绕到屋子北侧,将步枪架好对准屋门。

等四人埋伏好,刘组长一声令下,七枚手榴弹同时向屋里扔了进去。一连串爆炸声响起,一面墙被炸倒,屋里十几名敌兵几乎全被炸死,剩下两个伪军慌不择路从前门跑了出去,被埋伏在门外的四人放了一排枪全部击毙。两路人马从地上跃起,口中高声喊着向巷口的敌人冲去。巷口的日兵正在全神贯注地向前面射击,没提防背后遭到突袭,等他们听到爆炸声向后看时,屋后已闪出一群人口中高声呐喊着冲了过来,眼看着就到了跟前,几个人刚站起身就被乱枪打倒,剩下的料不能抵敌,只好向巷子另外一头跑去,此时东边的友军也发起冲锋,将几个日兵从两头夹在巷中,十几把刺刀从不同方向攒刺过来,几个日兵立刻被乱刀刺死。

东边来的友军回去报告情况,刘组长留下几人守在这里,然后带着其余人向赵汉业复命。正好镇西防线被突破,赶来的传令兵正在向赵汉业汇报情况。赵汉业转头向他道:“你来的正是时候,二十名伪军从西边突入镇里,向队部方向进犯,只好辛苦老兄再辛苦一趟,我给你加五个人。”

刘组长笑道:“刚才这仗杀得真痛快,我愿意再去把这伙伪军消灭掉。”

二十多名伪军突入镇中一时也找不到守军指挥部所在,只好对民房逐个展开搜索,反而被大队部后勤人员发现,此时东线敌人攻势有所减缓,姚杏林将预备队五十人又抽调回来,对入侵之敌展开反击。交火后二十名伪军迅速被击散,剩下不到十人被压缩到镇东的一角。刘组长他们赶到的时候伪军已被围在一座房子里,一位军官正在向里面喊话:“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放你们一条活路,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放下武器人走出来,如若不然手榴弹丢进去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沉默了一分钟,几个人把枪啪的一声丢在地上。突然有人把枪栓一拉,喊道:“谁出去打死谁!”

另外一人骂道:“妈巴子的,你个日本串秧子。中日混血儿。想尽忠拉甭我们垫背。”

众人七嘴八舌道:“干脆杀了他,咱投国军去!”

“对!干他!”

里面扭打在一起,不时听到钝物击中肉体的沉闷声。

五六分钟后,屋门打开,七八个伪军双手举过头顶走了出来,两人手里扭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少年伪军,屋里是整齐架着的两堆步枪和一具脑袋被石块砸得瘪下去的尸体。

扭着少年兵的伪军恨恨地道:“这个小王八犊子邪劲还不小,恐怕也是日本人下的种。”

军官把少年兵叫到跟前问道:“你想给日本人当炮灰当到底吗?”

少年满脸不愤:“你们中国要侵略我们大满洲国,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军官问他:“你祖籍是哪里的?”

少年回答:“山东荣成。”

军官一巴掌扇过去:“你他妈的是汉人,什么大满洲国不大满洲国的,祖宗都不要了吗?”

少年怔住了。

两伙突入的敌人被消灭了,守军压力大大减轻。敌人损失过半无力再发起冲锋,打算将东西两边的兵力都撤回来,各线守军见敌人阵脚松动纷纷发起反击,敌人远远逃遁。赵汉业除留下一部兵力继续监视外,亲自率领三十多人赶去东线增援,回防镇里的预备队五十人又重回东线投入作战,东线守军实力大大增强,战壕里守军士气高涨一起跃出战壕向敌阵冲锋,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剩下有战斗力的敌人还不到两百人,弹药也也快消耗光了。进攻韩家坞的部队已是上海周围守备部队所能抽调最大的兵力,不可能再有援兵过来,攻下韩家坞的希望基本上不大了。日军指挥官只好忍羞向长官请求撤退,上面也同意了他的请求,但此时绝不能撤,如果此时撤退,必会遭到中国军追击,部队有被击溃的危险,只好硬着头皮先挡一阵再说。

日军虽然进攻力量不足,但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忠救军冲到敌阵一百公尺处就被密集火网阻拦住,冲在前面的倒下一大片,冲锋队形立刻被打散,姚杏林忙令部队先撤下来,打算先正面佯攻,同时分一支部队去切断敌人后路。但此时日军已争取到宝贵的撤退时间,除留下几十人担任掩护外,其他尽数撤走。半个多小时后忠救军又发起一次冲锋,剩下的日军见主力已安全转移纷纷放弃阵地向东逃去,守军火力追击,四五名日兵倒下。迂回包抄的部队也没能捕捉到敌人主力,其实就算追上了也只是拖住他们,没有实力一口吃掉。韩家坞的战事暂时结束了,敌人退回铁路沿线的明星桥。1938年秋,日军上海派遣军一部进攻金山县韩家坞(当时属江苏管辖),忠义救国军第九支队第四大队姚杏林部500余人与敌激战一昼夜,日军死伤多人后撤退(《无锡市志?大事记?民国二十七、二十八年》)。

击退敌人之后,姚杏林还是要忙个不停,有很多善后工作急需处理。首先向支队部报捷,然后要打扫战场,统计战果向上汇报。另外这次作战伤员太多,需要全部转移到金山县城。弹药存量不多了,也要想办法补充上。敌人虽然暂时退却,但仍然还有再犯的可能,被敌人炮火毁坏的工事还要修缮。

结果粗略统计,是役共击毙日军近一百名,伪军近两百人,俘虏日兵一名,伪军警十三名,撤走的敌人超过一半被击伤。守军伤亡合计三百二十三名,其中阵亡一百五十一名。在敌后算是规模较大的战斗了。

次日,许雷生四支队之一部三百余人赶到韩家坞,下午本支队三大队四百余人也赶到,加上四大队剩下的一百多人整个韩家坞兵力接近九百,明星桥的敌军见中国军援军渐集,失去了最佳时机,攻占韩家坞已无任何可能,只好退回市区。

四大队本次作战伤亡很大,支队部决定调他们到昆山一带整补,韩家坞由三大队接防,并将三大队的两个迫机炮排四门82毫米迫击炮划归四大队,清理战场所得物资也全部归其所有。这种迫击炮算是重型火力了,炮弹重38公斤,最大射程可达28公里,民国二十年金陵兵工厂产,时称“二十年代式”,这样一来四大队的火力得到很大提高。

休整了两天后,四大队向李家廊方面开进。

俘虏的十三名伪军警除了家在本地的放回去之外,其他八名东北籍的被编入四大队。其实他们倒十分乐意,总比在日本人那里受气强。日本军官对自己的士兵都毫不客气,对待伪军更是非打则骂。日本士兵中一些比较和善的还好相处,跟伪军有时还相互点个烟开个玩笑啥的。另外一些脾气凶暴的简直是地狱里出来的魔鬼,日军士兵比较懦弱的都被他们肆意欺凌,伪军就更不在话下了,简直是天然的发泄对象。东北胡子虽然野蛮成性,但还可以讲道理。这些脾气暴虐的日兵简直无法沟通,心情不好时看他一眼就一巴掌扇过来了。尤其在在吃败仗的时候,他们总会找碴拿身边的中国人撒气,伪军一到这时就倍加小心,连大气都不敢出。有次一个伪军实在憋不住了跟他们理论了一句,结果被几人当场打翻在地,肋骨踢断了好几根,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死了。伪军长官向日本人交涉也毫无结果,打死人的那名日兵还是跟以前一样欺负他们,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部队一边前进,这些前伪军一边在谈以前在伪满部队里的经历,大家都很同情他们的遭遇。在国军中虽然军官打骂下级也很普遍,但都是为了树立威信,该护着下属的时候还得护着,基本的人情味还是有的。而日本军队却极其冷酷,最下层士兵毫无个人尊严可言,不仅仅长官可以任意殴打士兵,而且骄悍的老兵毫无顾忌的欺凌作弄新兵也是常事。日本这个民族很奇怪,他们好像缺乏人类共有的恻隐之心,对弱者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仿佛他们就应该被淘汰似的。

赵汉业问他们:“参加伪军你们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一人答道:“都是被迫的,谁他妈自愿当兵啊,不管饷还要挨打受气。小鬼子刚到东北那会废除了张家父子的一些苛政,采取的是怀柔政策,老百姓还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后来随着战局吃紧,小鬼子对老百姓就开始凶起来了,到处征粮征兵。挨家挨户查人,二十岁以上的都要接受体检,体检合格的就要去当三年‘国兵’,你想躲都躲不掉。”

当天下午部队到达泖桥,这是黄浦江边的一共小村子,村东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在此汇入黄浦江,河上有座古老的石桥,想必村子因此得名。小河入江口是一片滩涂地,河岸上和石桥两边都长满芦苇,上面覆盖着一大片白色的芦苇花,部队过桥的时候等于是在芦苇丛里穿过,让人不由得想起《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那种意境。

东边传来两声悠扬的汽笛声,仿佛是给这幅很美的画加上了生动的背景音乐。但有时候危险偏偏就隐藏在美丽外表的背后,有经验的人马上听出来了,惊叫道:“敌人的炮艇来了!”

姚杏林命令大家:“快就地隐蔽!”

大家都趴了下来,透过芦苇丛可以看见江上远远驶来三艘炮艇,第一艘的船头插着一面太阳旗。

这是敌人在江上巡逻的舰队,如果在市区里任何时候都能见到。

敌舰队渐渐驶近,一个中队长问姚杏林:“大队长?怎么办”

他的意思是说打还是不打,姚杏林想了想道:“我们现在手里有炮,可以跟他较量一家伙,如果敌人登陆就用机枪把他封锁住。”他又把两个迫炮排排长叫来,吩咐道:“你们四门炮瞄准第一艘军舰先给我打几炮!”

两个排长答道:“好嘞!”

其实炮手早就计算好了射击参数,排长一声令下,“嗒嗒嗒嗒”四发炮弹一齐吊了过去,炮艇周围掀起两股高高的水柱,一发炮弹打中前甲板,大副舱玻璃被震得粉碎,前面插着的旗杆也被炸断,旗子漂落江中,系在艇后的一只木筏子也被另外一发炮弹炸成碎片。三艘敌艇在江里绕了个圈子,排成梯次队形向岸上开炮还击,另外两艘炮艇上日军乘着木筏子向岸上划来。此时隐藏在芦苇丛里的五挺捷克式轻机枪一齐开火,木筏上的日军纷纷被打落江中,只剩下无人操作的木筏在水面上打着圈乱转。敌人继续向岸上开炮,但四大队都隐蔽在芦苇丛中,敌人炮火很难精确命中,而停在江上的军舰是迫击炮的活靶子,一发炮弹击中第二艘炮艇的弹药舱,炮艇从中间炸开,燃起了冲天大火,浓烟滚滚,艇上敌人纷纷跳到江中,另外两艘炮艇忙迎上去相救。见无法压制岸上火力,从炮艇上又下来一批敌人,乘着木筏再次向岸上冲锋。打沉一艘敌艇,守军士气大振,向两只冲过来的木筏猛烈开火,轻机枪成扇面扫射过去,木筏上敌人立刻倒下一大半,剩下的只好再一次跳到江里。炮战中一艘敌艇又被击中,敌人见势难占到便宜,救起落水的士兵匆匆离去,岸上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日军炮艇3艘途经泖桥,被姚杏林部击沉2艘,日军死伤数十人(《无锡市志?大事记?民国二十七、二十八年》)。

次日四大队到达昆山张浦一带,虽然此时苏州和昆山都已沦陷,但忠救军依仗着熟悉地形民情在周围市镇乡村一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被日军称为“江南野鼠”。四大队在张浦休整了十来天,一批轻伤员渐渐归队,从支队部领来了一批弹药粮饷,又招募了几十名当地青壮年,慢慢地有了两百多人。驻守昆山的敌人也知道眼皮子底下来了一支部队,虽然不清楚是哪方面的人,但肯定是来者不善,一时也没有办法。昆山是个小城市,敌人驻军不可能太多,以这点可怜的兵力能守住县城就不错了。收编的各路伪军只能起到维护治安的作用,对他们要求并不高,只要不向日军开枪就行了,指望他们清乡是万万办不到的。而且十一月份以来昆山一直不安宁,忠救军吴江某支队陈部从青浦向昆山一带京沪沿线扫荡,铁路公路大段大段的被破坏,京沪线已经停运好几天了。据当年抗日报纸《扫荡报》记载:1938年11月,吴江×支队陈部自青浦某处挺进至昆山京沪线一带,并扫荡苏嘉路直达吴江,与日军激战10余次,毙日军百数十,毁日军用车20辆,破坏公路及铁路20余里,爆毁铁桥及桥梁12座。 在这个时候昆山的日军更不愿多事,任由四大队在城外自由活动。

赵汉业因在韩家坞北线防守中表现出色,被正式任命为一中队长。一中队在上次作战中减员严重,原先的一百五十多人只剩下四十多人,这次又补充了三十名新兵,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缴获日军的五具掷弹筒。这几天赵汉业每天都在忙着训练新兵,基本上是临训班学的那些,包括射击训练、格斗训练等,队列训练反而没有,看起来更像是训练特工而不是训练士兵。这些当地青年学得都很认真,道理很简单,可以说他们每个人跟日军都有血海深仇,沪战后日军分三路合围南京,一路烧杀抢掠,这里也是饱受蹂躏的地区,整个苏南地区死亡的平民比南京城还要多,这里的女人也受尽侮辱,甚至到了几乎没有处女的地步。因为大部分没有受过教育,中国老百姓很多人不知国家民族为何物,外敌打来了大不了一跑了之,日本人只需要对付少数反抗者,这也是日本军阀敢于向一个有四万万人口的民族挑战的原因。而他们一旦亲眼目睹亲人被杀,家园被毁,就会义无反顾地拿起武器抵抗,到了这份上已没什么是放不下的了。

赵汉业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家人,平津沦陷之后就一直音讯隔绝,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真想回天津看看。还有胡玫,在敌后活动危机四伏,万一落入敌人手中……他不敢想下去了。还有危奋武陆俊他们,应该也在上海周围吧,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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