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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苦涩婚姻(13) 

世道 作者:李祝尧


小俊的脸不由地一红,有些手忙脚乱了。

不一会儿,春秀又返回来了。小俊则刚到地头,累得腰酸背痛喘粗气。春秀想出她的丑,就在小俊喷过的垅里认真检查。有意地大声惊叫起来:“这是胡弄谁呀!喷得这么花花搭搭的,虫子怎么会死啊!”

春秀这么一喊叫,人们都跑过来看。小俊的心一下子提溜起来。

春秀指指那些没喷着药的棉花叶子说:“小俊,这是给社里干活,咋能瞎胡弄哩。你别觉着大夯当着支书,就骗工分呀!”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奚落,小俊觉得丢人现眼。一气之下,羞红着脸跑回家去了。

“哈哈哈哈!”春秀纵情大笑,“还支书太太呢,一点批评也听不得,太不虚心了!”

陈小俊一走,人们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说春秀认真的,也有说春秀做得过分的。大家心里明白,今天她是故意给小俊加难看,是对石老大和石大夯的一种报复。

大夯在大街上见小俊撅着嘴跑回来,拦住问:“怎么半路回来啦?”

小俊把那药桶往地上一蹾,气呼呼地说:“我说没喷过药,你硬叫我干这活。人们笑话我,戏弄我,我不干了!”扔下这么几句,气囔囔地回家了。

大夯回到家,问她怎么回事。小俊生气地说:“何春秀故意和我作对。”大夯不以为然地:“她说的对就改呗。”小俊更生气了,“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扭!”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

碾子听说春秀在地里奚落了小俊,回家后批评她:“你俩都是刚过门,这是何苦呢?”

春秀听了不气不恼,只是哧哧地笑笑……

21

这几天石大夯好闹心。眼看谷子就要熟了,却一连下了五天连阴雨。雨虽说下得不大,但下下停停,停停下下,没完没了。黑龙河的水虽然没涨多少,地里却水汪汪、暄乎乎的,根本进不了地。气象预报说,放晴三天还有连阴雨。这三天要把成熟的谷子抢回来,成了当务之急。他想,集中劳力突击固然可以,然而时间太紧了。晚上,就召集社委们开会,让大家献计献策,看用什么办法能在三天内把谷子抢回来。人们吵吵了半夜,最后决定暂时采取定额包干、按户包块或分人包垄、超额奖励的办法。社里不敲钟,上下工时间自己掌握,但必须保质保量。

散会后,社委们都走了,都去自己包的队里安排了。李碾子却把大夯叫住,蔫蔫地说:“大夯,等会儿再走,我给你说个事。”

大夯问:“啥事?”

碾子喃喃道:“我自个儿的事。”

大夯这才发现碾子蔫蔫的,满脸写着忧虑,于是说:“快说吧,利索点,别拖泥带水的。”

“唉!”李碾子长叹一声,把多日憋在肚里不愿启齿的事,一古脑地对大夯倒出来。

村里人们都说,李碾子艳福不浅,娶了个好媳妇。然而,结婚快一个月了,他跟春秀还没干成那事。新婚之夜,他心急火燎地想把春秀搂在怀里,看新媳妇闹洞房的人却迟迟不走,急得他抓耳挠腮。好不容易用烟和糖把闹洞房地打发走了,他立马插门脱了衣裳,催促说:“春秀,睡吧。”春秀好像没听见似的仍坐在那儿出神,碾子就过来拽她。春秀这才从一种深长的思念中回过神来,慢慢地脱着衣裳。碾子以为她害臊,就说:“春秀,今天咱俩就是两口子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快点儿。”说着,就光着身子去扒她的衣裳。春秀瞪了他一眼,猛地把他推开。这冰冷的眼神和冷漠的表情,像一根棍子敲在他那硬梆梆的东西上,立马蔫了。他觉得自己太鲁莽了,伤了她的自尊心,便无精打采地躺下了。春秀虽躺下了,却穿着衣裳。从此,再也不敢主动提这种要求了。一天晚上,春秀突然要干那事,疯了似地吻他,摸他。他那玩意就是振作不起来。春秀没好气地说:“你有病啊,简直是个废物!”

碾子苦恼极了,又不愿对人说。春秀让他去医院检一下,赶紧治治,他又怕张扬出去叫人笑话,只好告诉大夯。

世上竟有这事!大夯见春秀过门三天便下地干活,跟人们说说笑笑的,觉得小两口挺美满。没想到碾子的根竟出了毛病。这是怎么回事?对春秀嫁给碾子,开始他不理解。他生怕打搅他俩的生活,结婚也没敢傍凑。他怕看见春秀,怕勾起往事,就有意躲着。没想到碾子至今还没干成那事。结婚快一个月了,俩人还是处男处女。他问碾子:“你有病啊?”

“没有哇。”碾子说,“头一天,那玩意儿还雄赳赳的哩。后来我见她挺烦,好像有什么心事。”

大夯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是因为我?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立马否定了。皱着眉头问:“你俩没吵吧?”

“没有,我事事听她的。”

大夯皱着眉头思谋了一下,又问:“你俩处得正常吗?”

碾子坦诚地说:“说心里话,我总觉得配不上她,总有一种自卑感。自从她头一次拒绝了我,我就……”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一种心里障碍,如不解除,一辈子也干不成那事。他对碾子说:“你有什么自卑的?她愿跟你结婚,就愿跟你睡觉,为你生儿育女。你是东堤下村堂堂的民兵连长,曙光农业社副社长,哪儿比她低?男人的阳刚和威武首先表现在这方面。如果这事办不成,还算什么男人!”

石大夯把碾子说笑了:“大夯哥,你号的脉挺准,药方子也灵,就等好吧。”

大夯刚要走,李仁杰就惶惶地迎面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月萍病了。”

“啥病?”

“又吐又泻,看样子不轻。”

“请医生看了没有?”

“去左家庄请医生了。”

“我去看看。”大夯扔下这么一句,刮风打闪地走了。

大夯来到月萍家,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呕吐秽物的气味,怪呛鼻子,就知道她吐了。平安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哭道:“大舅,娘病了,我好怕。”

大夯拍拍平安的头,安慰说:“娘没事,平安不哭。”接着,便凑到炕边看月萍。只见她躺在炕上,两眼微闭,脸色焦黄。问她:“哪儿难受?”

月萍无力地睁开眼睛,苦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儿。”

“这些日子忙,可能赶罗得有点儿火。”大夯问,“请医生的走多会儿了?”

“如果医生在家,也该来了。”

李仁杰问大夯:“要不要告诉她爹?”

大夯知道月萍和李大昌的关系不咋的,就说:“算了吧。”

正在这时,丁步堂来了。大夯不友好地问:“你来干什么!”

“听说月萍病了,过来看看。”

“这不关你的事,走吧。”大夯一脸的不友好。

丁步堂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包仁丹,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专治上吐下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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