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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苦涩婚姻(12) 

世道 作者:李祝尧


碾子连连点头说是。

“听说你们村的民兵工作搞得廷不错。”

碾子心里甜滋滋的,笑着说:“我水平不高,就是不惜力,党支部往哪儿指,我就往哪儿奔,我就听大夯的。”

这个李碾子三句话又扯到大夯身上。春秀想,这个碾子虽然长得不俊,倒是老实憨厚,跟大夯没有两个心眼。如果嫁给他,肯定听话。她虽然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但没不反感。她在盘算着如何结束这次谈话。

李碾子觉得自己太被动。他干咳两声清清嗓子,鼓鼓勇气问:“春秀,你干什么工作呀?”这是明知故问,也只好这么开头。

“团支书。”春秀说,“我工作比你差远了,今后你要多多帮助我。”

一句夸奖话,把李碾子说得心里怪痒痒,眉开眼笑地连连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我的工作是老和尚的帽子——平扑塌。”

“你还挺谦虚呀!”

“互相学习吧。”

这时,李碾子不拘束了,但不知再谈什么。他觉得春秀漂亮、大方、朴实,热情,简直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真要娶了她,就叫李能三看看,比你闺女强百倍!春秀能相中自己吗?看看钟表快十一点了,想问问春秀的态度,鼓了半天勇气也没敢问。只是说:“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何春秀站起来,客气地说:“快晌午了,吃了饭再走吧。”

碾子知道这是一般的客气话,不能认实,便说:“不啦,家里还有好多事哩。”说着,二人握手告别。

李碾子出了村就把那溻透的衬衣脱下来,只穿件背心。今天他特别高兴,边走便跳地唱起了流行歌:

相亲又相爱呀。

自主的婚姻法,

打破封建包办的枷锁,

自由恋爱幸福美满人人夸……

第天天早晨,石大娥就回娘家给碾子回话。一家人热情地接待了她。

碾子娘问:“人家那头咋说?”

“哟,这还用问吗?我这脸上不都写着嘛。”

碾子娘见大娥满脸阳光,喜笑颜开地说:“这么说那闺女同意了?”

“那天碾子一走,春秀就找我去了。人家闺女不图别的,就图碾子实在。”

“那咱就看好日换贴儿吧。”李贵九怕夜长梦多,想把这事定下来。

“春秀说了,不搞老一套,不换贴儿,看个日子到区里登记吧。”

“总得给人家送些彩礼吧?”碾子娘说:“大妹子,你给俺出个主意,咱给人家闺女买些啥?”

“看我这记性,一高兴把什么都忘了。”大娥说,“春秀说了,什么彩礼也不要,两人商量一下,买点眼前用的就行了。”

李贵九在一旁着急了,“这咋行呢,我们就这一个小子,说啥也不能太寒碜了,叫人笑话!”

“春秀让我说的全说了。下一步怎么办,你们商量。我的任务完成了,到时候请我喝喜酒就行了。”大娥说着,抬腿想走。

“大妹子急啥呢。”碾子娘拽住她,给老头子儿使个眼色,李贵九会意,赶紧到屋里拿出六万元(旧币),也顾不上用红纸包了,递给老婆子,碾子娘就给大娥往手里塞。大娥说啥也不要,“咱谁跟谁呀,放着给碾子娶媳妇。”碾子娘认真地说:“大妹子,这是规矩,是喜钱,这钱有福,快拿着!”

大娥看是实心实意的,也就不再客气,把钱揣在兜里。临出门对碾子说:“下边的戏就靠你唱了,主动点儿啊!”

第二天,李贵九就叫碾子到何春秀家去了一趟。既然闺女不封建,咱这小子害啥羞。他让碾子给春秀的爹娘割了二斤猪肉,买了两瓶老白干酒,外加二斤点心,给春秀扯了两块好布料,还特意扯了七尺红条绒。春秀一家子见男方这么大方,就留碾子吃饭,当然要喝酒。何春良是社长,两人就有共同语言。这顿饭吃得十分痛快,酒桌上就把结婚的事定下来了。春秀说:“咱们都是团员,又都当着干部,要带头新事新办,越简单越好。”

李碾子回去对父母一说,乐得老俩口咧着大嘴笑,于是就盘算娶媳妇。掐指算了算,喜日定在八月初六,图个吉利!

对于这个日子,何春秀没意见就定下来了。李碾子从桥头村回来,没有回家就去找大夯商量娶媳妇。大夯再也不能甩手不管了,但他没想会这么快。

20

李碾子和何春秀结婚,真是喜事新办,连辆马车也没坐,碾子借辆自行车就把春秀接来了。新娘子上身穿一件红条绒袄,下身穿条学生蓝裤子,鞋是自己做的黑条绒方口布鞋。人们来看新媳妇,她大大方方地让座,发糖,递烟。新媳妇这么大方,想闹的却感到有点拘束,不用说动手动脚,连个俏皮话也说不出口,看一眼,抽支烟、吃块糖就走了。出了门,人们啧啧说:“碾子这媳妇厉害。”

石大夯没有去看新媳妇,一来是大伯哥儿不便闹,主要是见了春秀不知说什么。晚上也没去喝喜酒,尽管碾子叫了他两趟,李贵九还亲自请了他一趟,他都以有事为借口推辞了。

黑龙河一带的规矩,新媳妇第二天回门。第三天春秀就嚷着下地。碾子娘说:“按规矩,新媳妇三天不下炕,七天后才上锅台,下地着什么急!”

碾子也说:“你就在家多歇几天吧,现在地里活也不多。”

春秀对碾子说:“家里活我会的不多,基本上拿不起针线,地里活倒还可以,在家里闲着没意思。”

春秀执意要去,只好由她。听组长说今天给棉花喷药,就给她找了个喷雾器。

春秀听说给棉花喷药,不禁把眉头一皱,“都啥季节了,还喷药?”

“是麦茬棉花。”

“噢,怪不得呢。”

生产老鼠四听说碾子媳妇要下地喷药,故意让陈小俊和何春秀挨着,想让两个新媳妇比试比试。

陈小俊听说春秀刚回门就下地,觉得她是出风头。自知干农活不如春秀,特别怵头。结果没干多大一会儿,就被春秀落下一大截子。

人们在指指点点,议论着两个新媳妇。何春秀心里憋着大夯的气,想出小俊的丑,就暗中铆劲,故意把陈小俊甩在后面。心里说,石大夯呀石大夯,你娶的这个媳妇比我差远了!

陈小俊是第一次给棉花喷药。下地前尽管大夯教了她,毕竟不熟练。她知道社员们在指点议论她,努力往前赶。尽管累得衣裳溻透了,依然落在最后边。

春秀很快到了地头,回头一看,小俊才喷了半截地。她双手掐腰得意地站在地头上,故意冲小俊喊:“哎,支书家里加油呀,不能给大夯脸上抹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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