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17）

    空姐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里躲闪，正好挨到废八，废八这个死相之前大概跟空姐寒暄过两句，见此情景，装得像人家的闺蜜，立即半个身子挪过去，好让空姐结结实实地靠在他身上，还朝我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我忍俊不禁，哑笑失声：“不好意思，赶着上十八楼开会，走得急，吓了你们一跳。”

    空姐站直身子，说没事。我和废八已经隔空用眼神交战了好几回。

    我问空姐这么托运一次要多少钱，空姐说百合倒不贵，二十五块钱一支，每箱十六支，但鲜花属于易碎物品，需要特别护理，运费就比别的物品要贵些，费用相当于从北京到云海的半价机票，一千四百，加上送货上门的费用二百，这么一箱百合就要将近二千块钱。我朝废八努了努嘴，心里暗叹，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啊，有钱真好。这个时代，钱是茫茫黑夜中唯一的明灯，是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之后人类最后的皈依，它引领那些欲壑难填的信徒们在一条不归路上狂奔，路的终点是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

    电梯飞速上行，废八到了销售总公司所在的十楼也不下，陪着我和空姐一直上到了十八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为了玉成废八美事，对空姐说花我送进去给老板就可以了，让废八陪她到十五楼财务部报账，空姐一连对我说了好几个谢谢，我说不用谢，举手之劳，侧过脸就和废八打唇语：“小白兔白又白，一根鸡巴翘起来。”

    捧着芳香弥漫的百合，我找到了迟到的理由，不像刚才那么忐忑了，但对怎么为萧万林求情，还没有头绪。进到老板的大办公室，我站在门口往里一扫，见三大机构的头头和集团各职能部门的老大们都在，全都敛气噤声的。老板在低头看文件，双眉倒竖，表情凝重，气氛像雷雨来临之前的天气，压抑而沉闷。阎彤彤眼尖，远远看到了我，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百合，示意我赶紧入席，她迅速拆开百合的外包装，把百合插在那个琉璃大花瓶里。

    头头们把那张只容二十人的长方形会议桌都坐满了，只有在最靠近老板的主席位的边上有两个空位，在不用摆台牌的非正式会议里，谁都不想坐在老板身边，伴君如伴虎嘛。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老板身边坐下。老板没看我一眼，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那份文件。

    空气像奶酪一样粘稠，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百合的清香袅袅缭绕。我低头盯着左腕上的表，五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老板把文件往桌上一搁，从檀香木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雪茄，点燃，吸了一口，终于开了金口：“张引，陶斯霖，这份名单你们都核对过了？”

    张引和陶司令都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是的，董事长。”

    老板把雪茄在烟缸里按熄，头也不抬地说：“这批新招的，一共一百六十三人，收到违纪罚款单的有一百一十七人，参加围攻行政中心的八十六人。那两个动手打人的，开除。另外，陶斯霖你现在就去给市局的周队打电话，叫他带人把那两个人抓起来，先关二十四小时再说。现在曲丽媛和陈达凯都不在，陶斯霖你给我听好，没有参与围攻行政中心的，按曲丽媛开的罚款单，该罚多少罚多少；参加围攻的，通通加倍处罚。凡是有意见、还敢闹的，一律开除。另外，张引作为人力资源中心主任，没有做好岗前培训和入职引导工作，罚款五千，加上那扇打烂的玻璃墙三千六百，一共八千六百；陶斯霖作为主管人事的副总裁，承担领导连带责任，罚八千六百。路瑞及时解围，控制住了局势，奖八千六百。陶斯霖，曲丽媛和陈达凯都受伤了，这份违纪处理通报你来写，半个小时之内给我送上来。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