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正义的灰烬(1)

埋:一本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 作者:杨哲


她也曾想过自己独自去流浪,但是那只是限于幻想。她不敢,家里人也不让,所以最终她选择了一条按部就班的道路。读书,从一所学校来到另一所学校。直到她上了市重点高中。当她穿着校服在超市门口点燃一支烟的时候,旁边经过的老太太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一个长得如此清纯可爱的小女孩穿着重点学校的校服却在抽烟--他们如此的惊讶,这目光让她感到恶心。她内心无数次点燃起叛逆的欲望。她想去流浪,被人称做野孩子。她想象着自己头发很多天没有洗,发丝上的尘土黏在脑门上,在阳光下晒得发亮,她终于赶到了那个地方,把靴子上的尘土洒在那个地方,那一片花的海洋。在紫色的柔软的芳香里,她就像中枪了一样,仰面倒下,倒在薰衣草的包围里。在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照片,一张法国普罗旺斯的明信片,那里被称做薰衣草的天堂。满山遍野的紫色,紫色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最终与天空融合。她看着那风景,总觉得很熟悉。我属于那里,我的十六岁属于那片花的海洋。她对自己说。她将在那里,和一个美丽的男人接吻,无论他是不是有口臭和体味,但他一定要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眸子里闪耀着动人的光。她可以在多年之后,老了以后,尽情地追忆那一刻心里的悸动。她总认为自己十六岁以后就老了。不是身体的老去,而是心灵的老去。为了一个单纯的梦而去犯傻,这似乎只有在十六岁之前还可以被默许。

所以她抓紧时间,要赚到一笔钱,一张去普罗旺斯的头等舱机票。或者是两张。她需要一个保镖。她看着阿信。

阿信身上的伤疤,一部分来自于特种兵的训练,一部分来自在黑社会里当卧底所经历的摸爬滚打,还有一部分来自于被女人抓伤。他好奇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在高潮的时候用指甲挠人的习惯,还是这些女人数量不多恰好都被他赶上了。甚至这种挠伤有时会让他感觉头疼。当女孩喊着,快点,再快点的时候,阿信的注意力却转移开,他注意到刚才女孩抓着他肩膀的手,转变成为了虎爪状,每一个指甲都深入到他的皮肤里。随着他速度的加快,指甲越陷越深……当他完事后,去照镜子,他想起了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蜘蛛侠。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在那晚他和小姐,还有其他那几个人贩子一起走进旅馆电梯里的时候,阿信心情还是怦怦直跳的。他截止到现在,只有过屈指可数的几次性经验。他想努力伪装成情场高手。所以当小姐把手摁在他裤裆上,他则色迷迷地微笑着,把手放在小姐的屁股上,顺着那个柔滑的线条来回的抚摸。其他几个人也都带着自己的小姐,他们互相通知了一下门牌号码。阿信第一个下电梯,走进走廊,回身冲其他人招手。小姐估摸着着今晚的一番激战。结果俩人走进包间之后,阿信直接冲向了厕所。在厕所里发出了一番呕吐的声音,这让小姐兴趣全无。她坐在床上打开电视机,等着他完事。半响之后,他打开门,跟她说:“我要走了。”

“你还有女人?”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嫌弃我?”

“也不是这个原因。”

“那问题就来自于你了。没关系,你要是有问题,我帮你解决。”

“你刚才救了我。”阿信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停止手中的动作。

“知道的话还不感谢姑奶奶,还让姑奶奶亲自动手。自己脱。”

“我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

“我就知道。我欠你的……”小姐嘟囔着嘴。

“我现在要去一趟医院。”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阿信把小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吃了一惊,在肚皮里,在胃的附近,有一个硬硬的凸起。

木炎琢磨了一会儿,她去不去医院检查一下这脑部受到的撞击。她曾听朋友说过一个事例,一个人遭受车祸,刚被撞完了,没事人似的,下车,还检查了一下自己,也没看到有任何地方出血。结果这位就没去医院检查,当天晚上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家里人一摸,尸体都凉了。再一尸检,脑出血。这位置出血外头轻易看不出来,只有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

木炎觉得脑袋尤其的膨胀,她还从来没有被伤得这么重过。脑袋不停地嗡嗡的响。保镖让她躺在床上,说要给她按摩。她平常最喜欢的就是按摩,但这回,她却有点心神不宁。她想起了昨晚上见到的那个人。他应该已经拿着钱走了。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没有机会朝他脸上吐唾沫,扇巴掌了。想到这,她有点失望,她头脑里排练过很多次相遇的那一刻的情景,结果真的相遇的时候,她却什么也没有做。她觉得她一站到他面前,她就傻了。难道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的?她想,然后苦笑了一下。

她站到阳台上,往远处的天边望去。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睡了吧。他是那种早睡早起,生活特别有规律的人。他还保持着每天早起的锻炼吗?她想起他那时候,早上醒来,阳光打在他脸上,他深呼吸的样子,他脸上的线条,那种充满阳光的微笑,清新,自然,干净。仿佛看着他的微笑,就会忘记世上所有的丑恶。她还记得他说过,有一天,他打算退休了,放弃了这危险的生活。他会选择去当个农民,买一块地,种一大片向日葵。然后在向日葵林的中央,修一幢二层的小楼,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呼吸的第一口空气,都是来自向日葵林的新鲜空气。他谈起他的梦想的时候,感觉那仅仅是梦想,遥不可及的东西。而现在她替他实现了,而这个实现的梦想里,唯独缺了他的存在。

她看见黑贝在房子的一角,转着圈子,像在找寻什么。她和保镖走到黑贝的旁边,看到地下室靠近地面的一条细长的窗户被砸碎了。窗户的大小正好可以钻进去一个人。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保镖走在前头,举着一根高尔夫球棒。她还是挺相信她的保镖的。她曾看见过这个大块头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一个对她出言不逊的迪厅里的小流氓举了起来,然后扔了出去。只要没有枪械,光凭人力,几个人不是他的对手。他检查了一遍地下室里的每一个阴暗角落,确定没有藏着人。最后他们把目光集中在了窗户下边的一角,那里有一把手枪。保镖要伸手去够那把手枪。木炎喊住他,不要他碰。她头脑里闪现过不安的预感。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把手枪?而且是一把警用手枪。莫非有人要栽赃陷害她?今晚肯定要发生什么。今晚肯定有不安的事情要发生。有人会死掉。而杀他的工具出现在我的地下室里。明天一早警察来搜查的时候,我就是那个凶手。一定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阴谋和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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