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女人的屋(2)

埋:一本用罪恶写成的大善书 作者:杨哲


她借口去洗手间,掏出了红色的唇膏。再邪恶的性感莫过于在这张洁白无瑕的脸蛋上抹上紫红色的线条。男人们都抵抗不了洛丽塔情节。何况是那样一个男人,一个残疾的男人,生活里缺少女人的男人,如果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冲他眨眼睛,就足够把他俘虏了。她想起来,木炎给她讲述过针对男人的招数,第一,要把男人当做你的敌人,那就需要了解你的敌人的缺点和短处。第二,要把男人当做一只狗。你是怎么拴住你的狗的?摸摸它的肚皮和填饱它的肚子。不要指望给它讲理想和原则能起到任何作用。

她感觉从洗手间里出来,整个身体都变得轻松了一些。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她仅仅十五岁,就已经有了高挑的身材,她今天特意选择了短裤,她对自己修长的双腿充满信心。她重新坐到阿信面前,抿起小嘴,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她从他的吃惊的表情中看出了点什么,于是笑了笑。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那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正犹豫是不是接,突然阿信站起身一把把她的手机抢了过去。她完全愣住了。只见阿信把她的手机一下子给扔了出去。她愤怒地站起来,瞪着阿信,却突然听到了快门的声音。她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照相机已经被装在了三脚架上,而三脚架刚才就藏在了阿信的背后。相机的镜头正对着她。阿信手里则揪着一根快门线。她明白,自己上套了。中了他的阴谋。

阿信把她的手机捡了起来,还给她。“把你的地址发到刚才那个号码上。等相片洗出来以后我会邮给你的。”他做了个鬼脸,把相机收拾进小包里。

她看着他远去,她还在他的计谋里徘徊着。她琢磨刚才发怒的时候,自己样子好不好看,嘴是不是歪的。可以肯定的是,她双眼瞪得浑圆。但无论如何,他确实捕捉到了她在其他照相馆里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这的确会是一张特别的照片。

此外,他还捉住了她的心。

苏翔一个人蹲在大坑旁边。他觉得破案的线索,随着他的调查不是越来越清晰,而是越来越模糊。他在木炎家里,找到了那个装着剪报的文件夹。这说明木炎和阿信很早就认识。两个人很可能有暧昧关系。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两个人分开了。现在,他们终于又聚到了一起。阿信是以揭黑出名的,跟矿老板有仇也有可能。或许也没仇。木炎只是想找个人帮忙,杀了矿老板,然后捞到遗产。阿信可以以记者的身份,约出来矿老板。然后木炎和阿信一起动手。以阿信的军人出身,他干掉矿老板,然后利索地解决现场问题不是很大。截止到这一点上,逻辑上都能成立。

可是现在,木炎死了。难道是阿信和木炎分赃不均,阿信想独吞财产?可是这么多人的眼皮子低下,两个人并没有任何接触。就算他们有特别的接触方法,他们联系上了,吵崩了。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彼此大开杀戒?目前,矿老板仅仅是失踪,木炎还没有从法律上继承矿老板的所有财产。如果阿信再等等,等到木炎继承了矿老板的财产,然后再下手,他可以捞到比现在多得多的钱。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究竟是如何采用挖大坑制造车祸的手段来杀人的?一个手掌残疾的人,如何在短时间里挖出一个半米深的大坑?通过对旅馆服务人员的调查,大家都作证,阿信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旅馆里。阿信又不可能这么几天就在村子里找到帮手。而且,就算他挖好了大坑,还是解释不通,为什么偏巧木炎开车,就会撞到那个大坑,只要她晚了几分钟,小武的车冲在前头,小武就会发生车祸。

苏翔拍了下脑壳。两个命案的晚上,小武都出现在了现场。为什么却一直把他遗漏了?就是因为他的圆脸和傻憨的微笑?小武没有发生车祸,因为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坑,因为那坑就是他挖的?

浓雾中,琳达就像是一只牵线木偶,慢慢地走了过来。“我觉得早晚得跟你说……”琳达把双手插在兜里,“一切都是我引起的……”

“我想知道为什么,现在你突然愿意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因为,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这还只是个开始……”

苏翔半张着嘴,发呆地看着琳达。

鲁新是在警车上窝着睡了一晚。第二天,他下车之后,发现不光脚疼,他简直全身酸疼。

凌晨的时候,苏翔开着小武的车撞到了木炎的保镖,小武在撞车的那一刻,脑袋顶到了挡风玻璃上,把鼻子给撞歪了。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晕晕乎乎地从车里走下来了。他看见苏翔站在前头,他要找他理论去,要谴责他为什么撞坏了他的车。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没有意识到,他的脚印踏在了血泊中。他滑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他抓住了什么,然后嘴里大骂了一声,他妈的,这是谁的脑袋,竟然敢绊老子……

鲁新和小武一起去的县医院做检查。鲁新尽管瘸着,但是他不得不搀扶着小武。小武的腿从头到尾就没站直过。他絮絮叨叨地说,刚被撞完,晕晕乎乎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个圆的东西,就是一壶酒,还冒着热气呢……

鲁新没去现场看,他想他看了那血淋淋的现场他肯定也会受不了的。

医生给鲁新的脚做了下按摩,贴了点膏药,然后就完事了。鲁新总觉得不够。医生于是卖给了他一副拐杖。在付款的时候,医生问他,公款吗?鲁新很肯定地点了下头,公款。他还特意补充了一下,我是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受的伤。

鲁新琢磨,他还是第一次能用公款报销些东西。结果只是个拐杖,还是单边的。他本来想买副双边的。医生跟他说不用,单边的就可以。你用不着,买了干嘛用?难道为将来预备着?鲁新无语。

鲁新只给开了一两盒药,但他看小武给自己开了一兜子药。连感冒药都在里头。鲁新心理很不平衡。小武见着鲁新,把个瓶瓶扔他怀里。鲁新看了下,是瓶啥人参油,喝了补肾壮阳的。小武手里有个空瓶子,看来是刚干了一瓶。

“这玩意喝完了觉得全身都暖和。有女人在,你就知道这东西有多管用了。让你跟我跑来这一趟也不能白来啊。”小武似乎是喝完一瓶,恢复了点生气。他又开始了满面春风,笑起来眯着眼睛。他拍拍鲁新的肩膀,这是他见人都做的习惯性动作。

女人……鲁新琢磨,难道要用在那些小黑屋里的女人身上?那还不够浪费的呢。

回来的路上,小武的司机秃头开着他的车,鲁新和小武并排坐在车后头。

小武问起来:“老村长还好吧?”

鲁新说:“还好,还那样,疯疯癫癫的。竟说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前几天说,苏翔,是个啥举着火把的人,然后他就把村子,整个给点了。”

小武笑了笑,他感叹说:“鲁新是个孝子。”

鲁新忧心忡忡的,他想起了那些可怕的话,他说:“很奇怪的是,我遇见了刀疤,他也说,村子会有一场大火,也说苏翔举着一把火炬。”

“你在哪遇见的刀疤?听说他这几天犯神经了,总是在大街上神出鬼没的?”

“孩子死了嘛,受刺激受大了。我在大街上逮着他的,他从大雾里冒出来,还真吓了我一跳。他拿着一把红色的斧子。”

小武沉默,拍了下司机的肩膀。秃头表面上是小武的司机,但也兼当保镖甚至是打手的角色。当小武说话不管用的时候,这时候确实需要个人在背后瞪瞪眼。秃头点点头,表示他留意了小武的话。

“刀疤惹什么事情了吗?”鲁新关心地问。

“没。”小武脱口而出,他又反思了一下,他说,“只是我这车灯,昨天不知道被谁用斧子给砸了,我检查的时候,发现车灯的碎片上,沾着红色的油漆。”

鲁新深呼吸一口气,他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曙光。

“与别的村官都想办法调离开这偏僻贫穷的东德村相反,小武是想方设法挤进来东德村的。据说小武是在官场上遇到了一个高人,被高人指点了,一定要在这稳扎稳打。因为这里矿产丰富。好几年前还不允许私人开采矿产。所以那时候也没人跟小武争这小村官。当小武坐稳了交椅,过了一两年,高人预言的就实现了。国家放宽了私人开采矿产的约束。大量私人的资金驻扎在了东德村的门口。而谁能进来,都得跟小武这商量。所以小武捞了不少好处。”琳达拿出一个合同的影印件。

苏翔看见影印件的落款上就是矿老板的签名。“你从你爸爸那里偷来的?”

“他的所有重要资料都放在保险柜里,而保险柜的密码就是我的生日。”琳达从包里摸索着什么。

“不过这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给村子里的钱是摆在明面上的,私底下的钱到底有多少,就没人知道了。”琳达摸索出了一个微型录音机,“甚至私底下的钱是明面上的钱的好几倍。”她摁下录音机的播放按钮,录音机里传来开门声,一个人的脚步声,然后是小武的声音,他和矿老板见面,两个人聊着家常。矿老板感叹着,小武的胃口不小,提出的价码都比别的村子高。小武夸奖矿老板眼力好,以后赚的肯定不比付出的少。“我爸是个做事情很小心谨慎的人,私底下的钱花了是不能记在账面上的,但是空口无凭,万一村官不兑现自己所说的话也成个问题。那就用这一招呗。”

“你让阿信做傀儡,用这个磁带要挟你爸爸?”

琳达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本来估计,即便父亲,挖出了她是那个幕后主脑,也不会拿她怎么办。她从来没想过警察会介入到这件事情中来。这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类似恶作剧的行为。她可以从中赚到一笔钱,然后去法国旅游。同时,顺带着,她想做点对木炎有好处的事情。她知道木炎一直在寻找这个叫阿信的男人。现在,她终于把他领到了她面前。那之后的事情,她就管不着了。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这场小小的恶作剧,竟然搭进了几条人命。

“为什么你要敲诈你父亲的钱?我看他给你花钱挺大手大脚的,你想要什么,估计都不难实现吧?”

“可是如果我要是想去法国旅游,他肯定不答应。所以我得从别的方面赚钱。”琳达也望着面前的大坑,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她这么做是为了报复父亲。因为他害死了她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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