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代窦光鼐(26)

大清一品 作者:张军


十六曹文植、姜晟和伊龄阿一路同行,二月十三日来到杭州。新任巡抚与两位钦差同到,杭州城内自然又是少不了的热闹。当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车驾马轿挤满街道,好像过年一般。因巡抚衙门同时还暂时充作钦差行辕,杭州无论大小官员倾城到此拜贺,将此处挤的满满当当,又是一番别样的热闹情形。

先是福崧放炮开中门率杭州六品以上官员列队接旨,钦差宣旨之后,福崧将圣旨摆上香案。接着是福崧交印,伊龄阿接了印,再命人排开香案谢恩拜印,同时吩咐幕客写本回奏接印日期,众官又都上来叩贺。一时间,人声鼎沸,春风暖堂,直忙到日落月升,华灯初上才算完毕。福崧交了印,一个人冷冷清清,坐在远处一个僻静之处,默默地看着伊龄阿满面春风与道贺官员们打招呼,心里实在是难受的紧,但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三分委屈,三分解脱,三分愤懑,还有一分的悲伤。

福崧正坐在那里发呆,听耳边有人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忧喜聚门,吉凶同域。大人虽被罢职,但却还能留到浙江,难道还怕没有翻身的机会么?”

福崧扭头看,正是布政使国栋,他苦笑道:“国栋,我此时能够自保便不错了,何谈翻身。”

“福大人,您被革职,必是窦光鼐的折子起了作用。如果您能将他扳倒,证明他折子上所奏之事皆属虚妄谣言,您的红顶子还是能戴下去的,而且比您以前戴的更稳。”

“这么说,我同老窦已经是势同水火,再不能相容了?窦光鼐的为人与学问,我福某十分佩服,一直引为榜样,真没想到现在会闹到这个地步。”

“大人万万不可心慈,须尽快下手,以免让窦光鼐占了先机。眼下之急事,是拉住曹文植和姜晟。再将亏空之事,与伊龄阿交接明白,共商对付窦光鼐的法子。以您与伊龄阿的交情,这事是不难做到的。只要将这三人拢住,以后诸事可保无宜。”

“伊龄阿与我乃同窗之友,交往甚密。曹文植虽是个诸事不惹的不倒翁,我也有法子对付。听说姜晟与和 有些近乎,但又不是和 一党,对此人需小心,既要敬更要防。对了,你说的‘造账册’一事,办得怎么样了?”

“风声早已经放出,大多州县都已备好新账,不日全省之州县都将有一本‘新账册’以备钦差查询。大人请放心,这都关系着他们的前程呢!没人敢不用心。”

十七上面的高层官吏在商量对付窦光鼐的法子。下边的平阳县也早已经“造册”完毕,平阳县知县刘录勋一面频频派人到杭州和温州打探消息,一面想方设法遮掩亏空,就等着钦差前来查账。

刘录勋是乾隆三十四年进士,当年只有十七岁,便中得二甲第六名,赏选入翰林院任检讨。在京中也算是无人不知的大才子,但此人生性悭吝,视财如命,不仅一毛不拔,还甚爱占便宜。曾因在户部任职时手脚不干净被免官罢职。在乾隆四十八年又被重新启用到浙江省仙居县任职县令,但他在仙居县与前任徐延翰因为亏空交接之事,大闹了一场,竟然没有上任。

徐延翰留了四万一千多两的亏空,要让刘录勋顶下来,可刘录勋就是不接收。不补亏空,不接大印,也不让徐延翰挂靴。把徐延翰气得大骂刘录勋不懂规矩,是个独夫。于是向台州知府徐士銮告状。徐士銮亲自跑到仙居县说和,好说歹说,刘录勋也不买他的面子。徐士銮与徐延翰气急败坏,把这个刺头告到省城,要撤刘录勋的职。刘录勋也一纸禀帖送到福崧那里,详呈其情。当时福崧正为浙江亏空的事发愁,对徐士銮与徐延翰要后任替前任担待亏空的做法很不满意,于是命徐延翰补足一半亏空,方可离任。徐延翰本是要去江西作正六品同知的,这一耽搁,官途莫测,恨极了刘录勋。刘录勋则暂且代理知县任事。徐延翰面对账、库,整日发愁。刘录勋无债一身轻,过得逍遥自在。

直到乾隆四十九年二月,平阳县知县黄梅因母忧去官,浙江藩司才将刘录勋调任至平阳县做县令。这一回,黄梅拿出的亏空是十六万五千五百多两,是仙居县的四倍。

刘录勋虽有心理准备,仍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他惊问道:“老兄,你好大的手笔,在任八年,年亏两万。我刘录勋做官十三年,所有养廉银加起来也不抵你半年亏空。”

黄梅嘿嘿笑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你到我任上,保你官归之时,宦囊不空,金银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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