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横越大西洋,纽约,一八二○(1)

我的家在蜜糖湾 作者:(美)海伦·库伯


今天,我们在甲板上时,约翰·费雪打了他老婆。我想,这是一盏让我们带进黑暗陆地的昏暗之灯,但我对我的上帝并未失去信心。

--摘自以利亚·强森在移民船伊莉莎白号时所写的日记,一八二○年二月

尤妮丝来到蜜糖湾前的一百五十年左右,两名男子发动了一连串事件,导致今天我这个得天独厚、快八岁的刚果女孩拥有了一个新姐姐尤妮丝,一个没那么幸运的十一岁巴萨族女孩。

那两名男子所引发的连串事件,最后将我和美国的大部分黑人区隔开来,也将我与非洲大部分的黑人区隔开来。这两个人是以利亚·强森和兰道夫·库伯。他们是我的曾曾曾曾祖父,属于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美国内战爆发前,从南方农场解放出来的黑人,一个地位不明的阶级。

当他们有机会在美国和非洲之间作一抉择时,他们选择了非洲。因为这个选择,我不至于在一百五十年后成为仍需背负黑人是“福利女王①”这类种族刻板印象的美国黑人女孩;同时也不必承受和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女孩一样的宿命,她们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十一岁得辍学养家,挑水、生火煮饭、养育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小孩。

相反地,那两名男子留给我的是百万分之一中奖概率的彩票,让我出生在非洲第一个独立国家利比里亚地主阶级的上流社会。我不必背负美国内战和民权运动结束后留下的包袱,受困在怀疑自己是否和白人一样优秀的自卑感里;也没有欧洲余毒的困扰,让我怀疑某个英国殖民者是否比自己优秀。有谁需要为了平等而奋斗呢?就让其他人跟我一样吧。

以利亚·强森一七八七年以自由人身份在纽约出生;兰道夫·库伯一七九六年出生于维吉尼亚州的诺福克。

以利亚·强森的父母据说是黑白混血,因为拥有一半的白人血统而从农场获得解放;当时许多在农场工作的美国黑奴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得到自由。他们许多人的肤色都偏淡,有些甚至还被误认是白人。许多美国南方的农场主人跟他们的女黑奴偷情,生下了小孩,他们或出于罪恶感,或因为某种卑劣的父权感,而把这些孩子放了。最有可能的做法是把他们赶出农场,远离老婆的视线。

以利亚·强森能读能写。他在二十四岁加入了美国陆军,成为有色人种和黑人军团的一员,参与一八一二年的美英战争。战争结束后,他娶了一名奴隶出身、来自马里兰的女孩,叫玛莉。

外界对兰道夫的双亲和他的四个兄弟所知不多,他有三个兄弟跟着他在内战前放弃了美国,来到利比里亚。没有人知道库伯五兄弟的父亲是谁,许多疑问至今仍然不得其解,比方说,他们如何能在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在维吉尼亚州以自由人身份出生于同一个母亲。

以利亚·强森和兰道夫·库伯这两个人,面对相同的选择--留在美国或到非洲去--都作了相同的决定。

以利亚·强森早一步出发。

他搭乘利比里亚版的五月花号(第一艘搭载解放黑人的移民船),一八二○年从纽约港口出发。美国当政的白人针对“回到非洲运动”经过多年辩论之后,终于准备展开这个试验;这个运动的概念是,同一个国家无法同时拥有被解放的黑人及受奴役的黑人,所以最好的对策就是将这群获得自由的黑人送回非洲。他们指派美国殖民协会负责运送美国黑人到非洲去建立殖民地,并提供经援。

由于只有被解放的黑人才能返回非洲,因此搭上移民船的大都是肤色偏淡的黑人,这是以非洲人而非美国人的标准来看。这种差别如今已经不那么明显,因为此后几年,拜欧洲人殖民非洲之赐,非洲人整体来说,肤色已经变得比较浅。但仍旧有许多非洲人拥有漂亮的深黑色皮肤,那是唯有经过数千年赤道烈日的曝晒才能造成的色素沉淀。不过,今天许多非洲人的肤色看起来可能就像南非前总统曼德拉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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