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蜜糖湾,利比里亚,一九七四(1)

我的家在蜜糖湾 作者:(美)海伦·库伯


尤妮丝搬来与我们同住之后的头六个月,蜜糖湾和广大的外在世界都相当平静,除了尤妮丝曾两次试图逃跑之外。

每个人依旧在利比里亚的社会结构中扮演各自分派到的角色。组成刚果人的地产商和阁下跑到国外度假,或巡视他们在利比里亚各地的房产和农场,或带着他们的家人到海边玩。

组成乡民的佃农、市场女人以及年轻的成年男子不是割橡胶,赚取每个月四十美元的微薄薪资,就是在阿比卓迪超市外与顾客讨价还价,或是在芮达戏院前闲逛,寻找工作机会。

我的家庭也认真扮演在这场游戏中的角色。除了蜜糖湾的房子及卡卡达的农场之外,我们在西班牙也有栋房子;每年七月,我们都会到那儿度假。爸妈婚后没多久就买了那栋房子。他把它称做巴萨湾,以利比里亚的巴萨湾来命名。一百五十年前,我的曾曾曾叔公芮德·库伯曾经在巴萨湾救过一批被愤怒的非洲原住民包围的移民。

房子位于白色海岸的卡普镇,我们连同也在那儿置产的朱利斯叔叔和我的堂兄弟尼希米·库伯博士夫妇是那个地方唯一的黑人。在那儿最棒的时光,就是当父亲带着我们到村子里买巧克力甜筒的时候。我们在晴朗的阳光下和凉爽干燥的空气中漫步(不像利比里亚的气候潮湿、黏腻),街道上草木扶疏,花香扑鼻。

尤妮丝和维琪没和我们一起去西班牙。她们上的是利比里亚学校,放暑假的时间跟我们就读的美国学校不同。我们的暑假是在六、七、八月,尤妮丝和维琪的暑假则是利比里亚的夏天,也就是十二月到三月的圣诞节期间。

当我们到西班牙度假时,她们就和仆人们一起留在蜜糖湾。每年七月整整四个礼拜时间,我们上午都会在飘着九重葛花香的院子里玩,中午则待在凉风吹动着薄纱窗帘的房间里闭目养神。这段时间,我们并未错过任何事情,因为西班牙全国上下也都在打盹儿。那是个平和、明亮、宁静的时刻。到了晚上,爸爸会带我们到村子里吃冰淇淋甜筒,有时会一路逛到有露天咖啡座和拥挤海滩的班尼顿。隔天又是同样的情况。因此回到利比里亚时,往往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蒙罗维亚和蜜糖湾的消息。

如果巴萨湾是一栋宁静的别墅,那么库伯家另一块地产就是杂乱无章的农场。卡卡达农场是一片占地一百二十多公顷的灌木林,园内矗立着一栋一八三○年左右只在维吉尼亚州才会看到的美式庄园。

爸爸在那儿种了橡胶树、木瓜(我们叫巴婆)、芒果、番石榴和皮坦柑,皮坦柑是一种绿色皮的柑橘,水分很多,酸酸甜甜的。

农场是爸爸的地盘。我们去那儿时,妈咪通常留在家里。我们会挤进爸爸的白色的小货卡,开一小时的车到卡卡达。我、玛琳、约翰牛和尤妮丝挤在车内,跟爸爸坐在一起。山米·库伯和杰克则坐在后头。

我也想坐在后头。但妈咪不准。

“好啦,爸--”某个星期六下午,我对父亲撒娇哀求。

他把手举起来,做出“停止”的动作。“想都别想。”他说。

我们在吉妮祖母的屋子稍停片刻,让她和她的司机可以开着她那辆白色的丰田汽车跟在我们后头。吉妮祖母是爸爸的母亲,总是戴着发网。她古板拘谨,严守体统,像个淑女般总戴着一副六十年代的图书馆员眼镜。她穿着及膝长袜,长度正好盖过长年裹着绷带的膝盖,那有助于缓解她的关节炎痼疾。

我们沿着公路缓缓开往卡卡达,车程大约四十五分钟,途中与川流不息、正带着自家农产品徒步前往蒙罗维亚的农民擦身而过。当我们的车子经过时,走在滚烫柏油路面上的农民纷纷走避到路两侧的泥土路。有个人走避不及,爸爸按了一声喇叭。“你找死啊?”他探身到我们四个小萝卜头旁边的窗口,对着那个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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