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才那么随便跟人上床，我可不是。”宋晓娜说。她大概忘了，在他们抵死缠绵的那三天里，每次虚脱以后，她都说，“我跟这么多男孩子在一起，都没有跟你现在做得如此尽兴。”好在陈汐也不想戳穿她。

“我也不像你所猜测得那样，基本上还是个守身如玉的同志。”陈汐替自己辩护一句。坦率地讲，他是那种一两个月可以不做，孤独地躲在阴暗角落读书，也可以一次爱个够，折腾上七八回，一顿吃个饱。根据他的阅历，随便的女孩要比随便的男孩多得多，女孩一沾上情啊爱啊或者性啊，她们的智商就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关键时刻，能记着嘱咐对方戴上避孕套，那就算聪明的了。陈汐再次申明了一句，“我现在所说的只是泛泛而谈，没有具体指向。”

宋晓娜拿指甲刀挫着她的指甲，仿佛漫不经心似地问道，“离开我，你是不是如释重负——当初？”“纯属污蔑，”陈汐说，“当初的感觉，就跟我五岁时，叫我妈妈在王府井把我弄丢了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举目无亲，无助到了极点，只能扯着脖子哭……”他确实不是骗她，也未作任何的虚构，只是如实反映情况。

宋晓娜似乎有点感动，却偏要怄着气说，“你哭没哭过我不知道，反正我为此哭了好几天，两眼肿得跟烂桃一样，单位同事见我，都以为我哪个亲戚过世了，一再劝我节哀顺便。”本来挺感伤的事，让她这么一说，陈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再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他赶紧先下手为强，把责任一推六二五，以示清白：“你看你看，这一回跑题怨谁，怨你吧？都怪你总打断我，也影响我的思路。”

宋晓娜懒得跟他较真，真要掰扯起来，他又唐宋元明清地嚼起来没完。

“琢磨了很久，我才琢磨透，恋爱的那个跟结婚的那个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人，恋爱是可以没有杂质的，单纯的爱和迷恋就已足够了。”陈汐说。

他注意到她不断地用舌尖舔她的唇，好让她的唇瓣显得更鲜艳些。她说：“这倒是，有的人就因为对方在做爱时激情万丈而爱上的——你别拿那种眼神瞅我，我声明一句，我说得不是我，千万别误会。”

“你要不误会，我想别人也不会。”

“你别那么坏笑好不好，跟持刀抢劫的一样。”她说。这时候，她才发现，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得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凝视得对方，长达有两三分钟，她实在绷不住劲了，闭上了眼睛。

他就趁机凑过去吻她。

她突然睁开眼睛，把陈汐吓一跳，赶紧调整肢体动作，往后退了退。

“继续说呀，我听着呢。”她说，同时极力掩饰住脸上淘气的笑意。

他叫她给耍了一回。

“结婚对象的选择，要现实很多了，更世俗一些，起码要有养家糊口的本事，要具备当爹的基本素质，还要有房子。爱情在这里倒可以退而求其次，不烦他就可以了。”陈汐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她棉袄里面的红毛衣总叫他分心，他知道她又没穿乳罩，否则不会这么凹凸有致，夏天她都嫌乳罩勒得慌，更何况冬天了。

“接着说呀，眼睛往哪儿瞅啊？”宋晓娜指责他，她对他的眼神太熟悉了，可以说是解读他包括眼神在内的表情专家了，他眼睛一转，她就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

“如果单纯是恋爱，我们将是十分及格的一对，甚至可以做许多青年的楷模。”陈汐越来越心不在焉，也越来越被她所诱惑。

“也就是说，我们俩不该结婚？”她尽量平静地问道。

“我是说，我们不该那个时候结婚——算了，太晚了，还是以后再谈，你先睡吧。”陈汐就是想要这么个戏剧效果，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准备走，其实，就等宋晓娜来挽留他。果不其然，宋晓娜怒喝一声，“你说来就来，你说走就走，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过来，给我坐下！”陈汐仿佛很不情愿地服从了她。

“还有什么吩咐，请讲。”陈汐问道，满怀着期望，期望着有什么意乱情迷的故事发生。

这时候，静极了，夜从容，雪也从容，仿佛全世界的时间都是他们的，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谁来干扰破坏。

他们开始接吻、拥抱，然后再接吻，再拥抱。

“你再不跟我亲嘴，我就把这一套手艺都忘了。”陈汐膨胀起来，膨胀到了极点，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

宋晓娜解开他防寒服的扣子，手跟长虫一样地在他身上爬，一直往下，往下……陈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很惊讶自己竟会反应如此强烈，不过，暖场表演之后，一场怀旧式的狂欢即将拉开帷幕。

可惜，陈汐判断失误，就在他们渐入佳境的时候，宋晓娜突然把他的手从胸前拿开。

“今天就到这吧，我确实有点困了。”她说，为了证明她没有撒谎，她还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显然这是她在下逐客令。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角色转换速度之快，刚才还春意盎然呢，这会儿竟冷若冰霜起来。

“既如此，那我刚要走，你不让……”陈汐嘟囔道，这时候的他，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浇他一个透心凉，欲火也灭了。宋晓娜说，“凭什么都由你指手画脚，那样，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吗？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过是我让你走的……”她像个胜利者一样冲着他微笑，只是有半拉乳房还露在外边。

“真有你的，好，算你狠。”陈汐重新系了系裤腰带，一猫腰，吱溜，钻出她的帐篷。

“你给我回来！”她又叫住他。陈汐想，早就料到她不会这么无情无意，怎么样，好歹也曾经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缓缓地转过身。

“把鞋穿上再走，你不怕把你脚丫子冻掉了？”宋晓娜把他的旅游鞋啪地丢给他。

妈的，他低头一瞧，果然没穿鞋——这洋相出大了，她心里不定怎么在笑话他呢。

等他走到外头，竟发现雪停了，风也停了，一片宁静，只是依然那么寒冷。

方圆百里仿佛都是波光粼粼的白色海洋。

陈汐前后左右巡视了一遍，东方地平线有明亮的一条光带，一点一点地升起，一点一点地放大，哦，那是黎明的曙光。天晴了，救援队就可以上来营救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