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节

外科医生 作者:(美)苔丝·格里森


“凶手小心翼翼地叠好她们的睡衣,放在尸体旁。这一动作可以肯定是发生在切喉之后。因为睡衣的褶皱里也布满了血迹。”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弗罗斯特问,“这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再次说明他已经驾驭了一切。”里佐利回答。

祖克尔点了点头,“那是仪式的一部分。他在向世人表明他操控了一切。但与此同时,他自己却被这项仪式控制住了。他无法抗拒为死者叠睡衣的冲动。”

“如果他没有叠睡衣,那又能说明什么?”弗罗斯特又问,“难道是他被什么意外事件打乱了节奏,无法顾及睡衣吗?”

“那会令他感到失望和恼怒,也许会刺激他马上寻找下一个战利品。然而,在至今为止发生的这几件案子中,他一直在努力完成这个仪式。每次杀戮都够他自我陶醉一阵子的了。”祖克尔环视了一下房间,又继续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凶残的罪犯,一年中犯了那么多起案子,这是极为罕见的。这意味着在每两次犯案的间隙,他都会隐藏得无影无踪。我们在为案子疲于奔命,他却躲在暗处谋划着下一次杀戮。他办事仔细,心思又十分缜密,几乎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祖克尔看了看摩尔,像是希望得到他的认同。

“犯罪现场确实没有留下指纹和DNA,”摩尔附和道,“我们只是从奥尔蒂斯的伤口上收集到一撮头发,另外还在窗框上发现了少许混合纤维。”

“我想,你们也没有找到过目击证人吧。”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对斯特林的案件做了一千三百多次走访,奥尔蒂斯案也已经累积到一百八十多次,但没人看到过闯入者,也没听说有人跟踪过受害者。”

“凶手并不是个疯子,”祖克尔说,“我想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他应该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白人男子,穿着整洁,智慧过人,毕业于高等学府,也许是本科学历或是更高。两个犯罪现场相隔一英里,而凶手选择在公共交通停运时作案,这说明他自己有车。他的车一定很干净,而且保养得很好。也许从他的医疗档案中我们什么都发现不了,但在他的品行记录中我们很可能会发现在他的少年时期犯过入室行窃、窥探他人隐私的轻罪。如果他平时有工作,那也必定是一份需要智慧和细心的工作。通过他携带的工具,我们可以知道他是个极为缜密的人。他每次作案都会随身带着解剖刀、缝线、绳子和麻醉剂。另外,我想他应该还有一个携带战利品回家的容器,也许只是个密保诺保鲜袋。他的工作领域要求注重细节,加之他深谙解剖知识和外科技术。所以,我们很可能在对付一个医学专家。”

里佐利的视线和摩尔汇集在了一起,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点:波士顿的医生比全世界任何地方都要多得多。

“他非常聪明,”祖克尔说,“他知道我们肯定会监视案发现场。因此他一定能抵挡住‘回来看看’的诱惑。但这种诱惑是非常巨大的,因此,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应该继续监控奥尔蒂斯的住所。

“他十分机警,应该不会从邻居中选择被害对象。他和我们一样是每天正常上下班的人,而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流窜犯’。他总喜欢在离家较远的地方狩猎。因此,除非我们掌握更多的可靠信息,不然我无法知道他经常活动的区域,更不能告诉你们应该特别注意哪些地区。”

“你需要哪些信息?”里佐利问。

“至少五个。”

“难道是说至少需要五起凶案?”

“不是这个意思。我采用的是一种名叫犯罪目标区域锁定的方法,简称CGT,来确定罪犯的大致方位。这种方法需要搜集五类信息。有时掌握其中四种就能确定罪犯的方位,但还不够精确。我们需要更多地了解他的活动规律。比如说他惯常的活动范围和他老巢的位置。每个连环杀手都会在一个令他们比较安心的区域里活动,喜欢在特定区域狩猎。也就是说,他们各有各的势力范围。” 祖克尔看了看围坐在桌旁精神不振的警员。“总之,我们现在缺乏足够的信息锁定罪犯的位置。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把目光集中在受害者的身上。她们是什么人,凶手为什么会选择她们。”

祖克尔拿出手提包,从包里取出两个文件夹。一个标着埃伦娜·奥尔蒂斯,另一个标着黛安娜·斯特林。他把从文件夹里取出的十几张照片放在桌面上,这些照片都是她们在生前拍下的,甚至还有几张童年时代的快照。

“在这些照片中,有许多你们以前没有看见过。我向她们的家人要来了这些照片,主要是想了解她们的往事。看看这两张脸,去调查一下她们生前的活动。为什么凶犯会选中她们?他在哪里见过她们?是什么吸引了他?是她们的眼睛?是她们的笑容?还是她们走在街上的神态?”

祖克尔开始念一张打印的文稿。

“黛安娜·斯特林,三十三岁,金发碧眼,身高五英尺七,体重一百二十五磅,职业是旅行代理人,工作地址在纽伯里大街,住在后湾万宝路大街。她毕业于史密斯学院,父母都是律师,住在康涅狄格州价值二百万美元的别墅里,死时无男友。”

他放下手中的文稿,接着又拿起另一张。

“埃伦娜·奥尔蒂斯,二十二岁,西班牙人,黑发、棕眼,身高五英尺二,体重一百零四磅,在家族企业里做职员,住址为南端区的公寓,高中文凭,一生住在波士顿,死时无男友。”

他抬起头看了看众人:“两个女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城市,但却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她们在不同的商店购物,在不同的餐馆吃饭,也没有共同的朋友。这个疑犯是怎样找到她们的?在哪儿找到的?她们和普通的性犯罪案中的受害者也不尽相同。大多数罪犯通常惯于攻击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比如妓女和搭便车的女人。犹如饿狼捕食时总喜欢捕捉处于羊群边缘的羊羔。那么他为什么看上了她们?”祖克尔不禁摇头感叹着,“实在想不通啊。”

里佐利看着桌上的照片,突然被一张黛安娜·斯特林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照片里是一个美丽夺目的女孩,毕业礼服和帽子都挂着史密斯学院的校徽。多么美丽的女孩。做这种魅力四射的女孩会有什么感觉?里佐利绞尽脑汁也毫无头绪。里佐利从小和两个高大魁梧的兄长一起长大,以至她的性情也像男孩一般顽劣。斯特林是那种拥有高贵颧骨、天鹅般长颈的女孩,她一定无法体会被人排斥、漫骂的感受,更无法想象被世人忽略的孤独。

突然,里佐利留意到挂在黛安娜·斯特林脖上的金色吊坠。她拿起照片,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串吊坠。她的脉搏突然急速跳动起来,她向四周瞄了一眼,看看周围的同事有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照片。幸运的是,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祖克尔医生身上。

祖克尔展开一张波士顿地图,两个阴影地区已被用笔标了出来,一个是后湾地区,另一个则是南端区。

“这是两位受害者的活动圈,也就是她们居住和工作的大致区域。我们往往只在一定的区域范围内工作和生活。在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认知度决定了人类的居住范围,而居住范围又决定了人类的认知度。无论是对受害者还是凶犯来说,这都是一条真理。从这幅地图可以看出,两个女人分隔在不同的世界,她们的生活也没有交集。正是这点最让我费解。黛安娜·斯特林和埃伦娜·奥尔蒂斯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里佐利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张照片,回到黛安娜·斯特林佩戴的那个吊坠上。我不能弄错,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轻易下结论,不然被达林·克劳诟病的事又会多出一件。

“你是不是觉得凯瑟琳·科德尔医生和这个案子也有关系?” 摩尔问。

“你是说萨凡纳的那个幸存者吗?”

“安德鲁·卡普拉疯狂犯罪的细节从未向公众披露过。他同样用肠线缝合伤口,在案发现场也出现了叠起的睡衣。现在这个疑犯又重复使用了这些重要的手法。”

“杀手们经常彼此交流,这是一种扭曲的兄弟情谊。”

“卡普拉已经死了两年了,不可能和任何人交流。”

“也许他在生前,就向我们这次面对的凶犯交代了所有的细节。这是我期待的解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这次的疑犯很可能看过萨凡纳警署的调查报告。”摩尔说。

祖克尔点了点头。“他的确很有可能是执法机关的人。”

房间里一下子沉静下来。里佐利禁不住瞅了一眼身旁的那些同事——清一色的男人。这些沉溺于警务工作,贪慕权利和荣誉,枪支和警章的男人们。他们会利用一切机会去控制别人。这些人完全符合疑犯的行为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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