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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亡的颜色(3)

看,死亡的颜色 作者:(美)凯西·莱克斯


无原罪圣母修道院陷入了沉寂,而我的思绪却在飘荡。我想到了其他几次挖掘经历。在圣加百列修道院的那个警察。在那个墓地,棺材埋在比正常情况深三倍的地方,我们最终在距离记录地点四个坟墓的地方找到了博普雷先生的遗体,而且是头朝下而不是头朝上。在温斯顿-塞勒姆 ,我们所要找的那个人不在他自己的棺材里。在他的棺材里,躺着一个身穿碎花长裙女人。这就给这个墓地提出了两个问题:去世的那个男人在哪里?躺在棺材里面的这个女人又是谁?在我离开的时候,那家人依然没能把他们的祖父在波兰重新安葬,而律师们也因此打起了官司。

我听到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铃声。接着,走廊里传来了走动的声音。那个老修女正朝我这里走来。

“餐巾纸。”她尖声喊叫着。我吓得跳了起来,把咖啡溅到了我的衣袖上。真令人难以置信,这么瘦小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弄出如此大的声响?

“谢谢。”我伸出手去接餐巾纸。她没有理睬我,靠近我,并且开始忙着给我擦拭衣袖。隐隐约约地,我看到她的右耳朵上有一个很小的助听器。我感觉到了她的呼吸,看到了她下巴上纤细的白色绒毛。她身上散发着羊毛和玫瑰露的气味。

“唉,不管用。回家再洗洗。用凉水。”

“好的,修女。”我本能地回答说。

她看到了我手中的信。幸运的是,咖啡没有溅到信上。她弯下腰凑近来看。

“伊丽莎白·尼科莱特是一个品德高尚的女人。侍奉上帝的女人。非常纯洁,非常朴素。” Pureté,Austérité,她的法语很准确,很老派,听起来很像伊丽莎白在信中的口气。

“是的,修女。”我又成了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

“她会成为一个圣人的。”

“是,修女。这就是我们要尽力找到她的遗骨的原因。这样,它们就能享受到应有的待遇了。”我不能确定圣人应有的待遇是什么,不过这样听起来很不错。

我把那个册子拿出来,给她看那个图表。“这就是那所老教堂。”我沿着靠北墙的那一排坟墓,指着一个长方块说,“这就是她的墓穴。”

这个老修女对着方格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镜片几乎贴上了那页纸。

“她没有埋在那里。”她大声说。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

“她没有埋在那里。”她的一根关节突出的手指敲着那个长方块,“不是这个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神甫梅纳德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双手交叉在胸前、个子高高的修女。她那浓黑的大眉毛构成一个角,悬挂在鼻子上方。神甫梅纳德介绍说,她就是朱利安修女。她跟我握了握手,微笑着。

我没有必要向他们说明贝尔纳修女刚才说了些什么。毫无疑问,在走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听到了老修女的话。就算在渥太华,他们也能听到。

“不是那个地方,你们把地方弄错了。”她重复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利安修女问。

“他们找错地方了,”她重复说,“她没有埋在那里。”

我和神甫梅纳德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么她埋在哪里呢,修女?”我问道。

她再一次弯下腰凑近看那个图表,然后用手指戳着教堂东南角。“她在这里,和梅雷·奥雷利在一起。”

“可是,修--”

“他们把她的遗骨挪到了这里,给她换了一副新的棺材,并把她放在一个特殊的祭坛下面。就是那里。”

她再一次指了指东南角。

“什么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问。

修女贝尔纳闭上了眼睛。她那满是皱纹的嘴唇在抖动着,默默地计算着。

“一九一一年。那年,我到这里时还是一个新信徒。我记得这一点,是因为几年后,教堂被大火烧了,所以也就封存了。我的工作就是到里面去,在他们的祭坛上摆放鲜花。我不想那样做,不愿一个人像幽灵似的走到里面去。不过,为了主,我还是按照吩咐做了。”

“那么,那个祭坛后来怎么样了?”

“三十年代的某个时候给搬出来了。它现在就在新教堂的圣婴礼拜堂。”她把餐巾纸折叠起来,然后开始收拾咖啡器具。“那些坟墓除了有一块金属铭牌做标识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了。现在,没人到那里去了。数年过去了,连那块金属铭牌也不见了。”

我和神甫梅纳德对视着。他微微地耸了耸肩。

“修女,”我问道,“你能给我们指一指伊丽莎白的坟墓在什么地方吗?”

“没问题。”

“现在行吗?”

“为什么不行呢?”瓷质咖啡器皿因急促地收拾而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不用管这些餐具了,”神甫梅纳德说,“去吧,穿上大衣和靴子,修女。这些由我们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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