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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亡的颜色(5)

看,死亡的颜色 作者:(美)凯西·莱克斯


高个子修女指的是一块红棕色的小碎片。

“一点儿也没错。太对了,修女。看起来像棺木。”

我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沓纸袋子,在一个纸袋子上标明日期和地点,另外一个上面写上相关的信息,并把它放到筛子里;然后,把其他纸袋子放在地上。这时,我的手指已经麻木了。

“女士们,该是做点儿事情的时候了。朱利安修女,你把我们找到的每一件东西都记下来。写在纸袋子上,并把它们归档,就像我们先前商量好的那样。我们现在--”我看了看土坑,“--挖到了地下两英尺的地方。玛格丽特修女,你负责拍照,怎么样?”

修女玛格丽特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的照相机。

她们马上就行动起来,在观看了数小时之后,她们也急于做点事情。

我用泥铲刮,修女爱丽德和“女童子军脸”摇筛子。碎片越来越多,不久以后,在着色的土里,我们看到了那东西的一点轮廓。木质的,已经腐烂得不像样子了。情况有些不妙。

我用泥铲和双手,继续挖掘我希望找到的棺材。气温很低,我的手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皮大衣里面汗津津的。但愿这个就是她,我默默地祈求上帝。谁会在这个时候祷告呢?

随着土坑一点一点地向北展开,木头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多,那个椭圆形东西的宽度也随之渐渐扩展。慢慢地,它的周边轮廓浮现了出来:六边形。棺材的形状。我竭力抑制住自己,免得喊出“哈利路亚! “的欢呼声。那是教会用语,布兰纳,但对你而言太不专业了,我告诫着自己。

我一捧一捧地清理着土粒,直到那个东西的顶部全部暴露出来。这是一口很小的棺材,而我们是从脚往头部挖掘、清理的。我放下泥铲,取来一把漆刷。我的目光和一个摇筛子的修女的目光相遇了,我笑了,她也笑了。她的右眼睑跳动了一下。

我用刷子一遍又一遍地清理木头的表层,清理掉几十年来附着在上面的泥土。大家都停下来,凑过来观看。渐渐地,棺盖上一个凸起的东西呈现在大家面前。就在棺盖最宽的那个地方,恰好是金属铭牌应该放置的位置。我的心跳加速了。

我刷去那个东西上面的泥土,直到它清楚地暴露在大家的目光之下。它呈椭圆形,金属质地,金银丝镶边。我拿出一把牙刷轻轻地将它的表面清理干净,上面还有字。

“修女,请把我的手电筒递给我,好吗?在背包里。”

再一次,她们像一个人似的倾斜着身体往里看,就像一群站在水边的企鹅。

我把光束集中在金属铭牌上。“伊丽莎白·尼科莱特--1846-1888。女沉思者。”

“我们找到她了。”我对众人宣布。

“哈利路亚!”“女童子军脸”呼喊着,声音大得超出了宗教的礼仪。

在接下来的两小时里,我们把伊丽莎白的遗骸挖了出来。修女们,甚至神甫梅纳德也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这项挖掘工作当中。筛土,装袋子,做标记,拍照,他们一个个都忙个不停,而我眼前也只有法衣、念珠在晃动。盖伊虽然也帮了些忙,不过有些勉强。我从来没有指挥过这样一群奇怪的人。

把棺材从土坑里启运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不大,但棺木已经严重损坏,棺材里面也因此填满了泥土,棺材因此显得很重。虽然我低估了所需要的空间,但是在棺材边上挖壕沟还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们把壕沟又向外扩展了两英尺,这样就可以把木板放到棺材下面。最后,我们终于用尼龙绳把棺材抬了出来。

下午五点三十分,我们坐在修道院的厨房里喝着咖啡。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了,冻僵的手、脚和脸上渐渐缓了过来。伊丽莎白·尼科莱特和盛放她的棺材、还有我的工具都锁在教区货车的后面。明天,盖伊会把她送到魁北克省的蒙特利尔法医实验室。作为法医人类学家,我就在这个实验室工作。尽管这具历史遗骨不是法医案件,但是我们已经得到了尸检处的特许,在这里进行分析和研究。在接下来的两周里,我将和这些骨头打交道。

我放下杯子道别。修女们再一次向我表示感谢。透过紧张、不安的脸庞,她们再一次因为我的挖掘和发现向我绽放出了笑容。的确,她们的笑容很灿烂。

神甫梅纳德陪着我,朝我的小轿车走去。天黑了下来,而且下着小雪。片片雪花落在的我脸上,让我有一种异样的、热辣辣的感觉。

神甫再一次问我是否愿意在修道院过夜。在他的背后,雪花映着走廊的灯光,发出闪闪亮光。我再一次谢绝了他的好意。不久以后,我便行驶在赶往蒙特利尔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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