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4)

矛头蛇 作者:(美)斯托特


我上楼刮了脸,穿戴整齐,吃了早餐,又在厨房里和弗里茨聊了一会儿鱼。九点三十分,我走进车库,给敞篷车加满了油,向南开往沙利文街。

由于正是学校上课时间,这回沙利文街不像上次那样喧闹和脏乱。我本以为街上的装饰会有变化,但没有。里奇太太家门上方有一个大大的黑色玫瑰花饰,垂着长长的黑色缎带,再往上是一个花和树叶编成的巨大的花圈。一些人在围观,大部分都站在街对面。稍远一些有一个警察无精打采地站在人行道上,当我将敞篷车停在了有花圈的门前几码之外时,他睁大了眼睛。我径直走向他打了个招呼,递给他一张名片。"我是尼禄·沃尔夫办公室的阿奇·古德温。在马费伊的尸体被发现前一天,我们受他妹妹委托,去寻找他。我曾经到这里见过房东太太,还作过一些调查。"

"是吗?"那警察将我的名片放进了口袋,"除了让我站在这里,我什么也不知道。阿奇·古德温?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握了握手。我离开时请他帮我照看敞篷车。

里奇太太看到我似乎很不高兴,但我充分地理解她。那个警探奥格雷迪也许因为我从马费伊屋里拿走东西而责备了她。他当然是既无权利也无理由那样做,但他不管不顾。当我看到里奇太太闭紧嘴唇,准备应付她认为我会问的问题时,不禁咧嘴笑了。有一个被谋杀的人躺在楼上,哪怕他只是一名房客,无论如何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所以我先是安慰了她几句,才提出我想见见安娜·菲奥雷。

"她现在很忙。"

"是的,但这事很重要。我的老板想见见她。只要一个小时左右就行。看,我再给你几美元……"

"不!看在上帝的分上,你难道不能让我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吗?你难道不能让那可怜的女人在埋葬她哥哥时耳根清净一些,不至于发疯吗?你以为你是谁……"

她无疑是想惹我发火。我看请她帮忙是毫无希望了,她根本就不肯听我说话,于是我转身走开,回到了前厅。餐厅的门开着,屋里空无一人。我刚溜进去就听见了厅里的脚步声。我从门与门柱之间的缝隙向外看,里奇太太开始上楼,接着听见她上了第二段楼梯。我躲在门后等着。十分钟不到,幸运降临了,我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透过门缝看到了安娜。我轻声地叫了她的名字。她停住脚步四下张望。我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在餐厅。"她走到了门口,我转到了她能看见我的地方。

"你好,安娜。里奇太太告诉我在这里等你。"

"哦,是阿奇先生。"

"是的。我来是请你出去一趟。里奇太太对我来找你很生气,不过你还记得星期三我给过她一美元吧?今天我给了她两美元,所以她放行了。不过请快些,我告诉她我们中午前会回来的。"

我抓住了安娜的手,她却抽了回去。"还是那天那辆汽车吗?"

"是的。来吧。"

"我的外套还在楼上,您看看我穿的这身衣服。"

"天这么热,用不着穿外套。快点吧,万一里奇太太改了主意呢?我们可以给你买一件外套--来吧。"

我抓着她的手臂出了餐厅,穿过前厅,来到大门口,不过我可不想让外面的人看出我很着急。我不知道那个警察多么看重他的职责,但万一他要阻拦,那事情就全黄了。于是我打开门,对她说:"到车里去吧,我还要跟里奇太太说声再见。"过了几秒钟我才走了出去,她已经坐进了开着门的敞篷车里。我绕到司机座旁爬进去,发动车子,向那警察挥了挥手,便飞奔出了沙利文街。巨大的引擎声使得从楼上窗户里传来的叫声没能传入安娜的耳中。

她无疑算得上衣衫褴褛。但我让她坐在身旁,却丝毫没感到有什么难为情的。我开车进城,绕过了华盛顿广场,进入了第五大道。时间还早,仪表盘上的时钟显示的是十点二十分。

安娜问道:"我们去哪里,阿奇先生?"

我说:"你看,你坐得这么低,穿什么衣服根本无所谓。别人除了能看见你的脸,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你穿这样的衣服毫无问题。你说咱们开车绕着中央公园转一圈怎么样?今天天气多好呀。"

"哦,好的。"

我没再说话,她也没说话,转过了十条街后,她才又说了一句:"哦,好的。"

她无疑在心潮起伏。我开车从第十六街进入公园,又向上走,来到第一百街和第十街的西端,过河后沿着河滨大道到了格兰特公墓,在那里转了一圈后又向城里开去。我觉得她一眼也没看树、草或者是河,她一直在看其他车里的人。差五分十一点时我将车停在了沃尔夫的房前。

里奇太太已经来过两次电话了。弗里茨在告诉我此事时表情很是滑稽。我给她回了电话,只说了几句她在妨碍司法,就把这事摆平了。她大喊大叫着,我不知她听进了多少,但我觉得我的话是奏效的。在我送安娜回家前,我们没有再听见她来电话。

在我给里奇太太打电话时,沃尔夫走了进来。我注意到他在走向办公桌时,停步向那女孩道了早安。他在妇女面前总是很彬彬有礼。他对她们持有某种变态的态度,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每次我看到有女人在他身旁时,他都彬彬有礼。我无法描述他的举止,因为我模仿不了。很难想象他身上那巨大的肉块和褶子怎么会让他看上去上彬彬有礼,但他的确可谓彬彬有礼。甚至在他欺负某位妇女时,他也表现得彬彬有礼。就像那次在外交俱乐部案中他让纽拉·普罗诺吃尽了苦头。那是我看到的把海绵挤干的最佳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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