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大约四点钟，我听见街上卖报纸的在喊"号外"。我出门叫住他买了一份。第一版有半个版都是"巴斯托系被毒死--体内发现暗刺"的内容。我仔细地读了一遍。如果说什么时候我的脖子酸过的话，就是这次了。当然我和沃尔夫都没有被提及。我本来也没指望提到自己的名字，但想想这条消息本来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吧！我气恼自己先是跟德温，继而跟安德森，都把事情搞糟了，否则这事一定会让我们介入的，尽管很难说是怎样介入。我也气恼沃尔夫那该死的旧病复发，真想狠狠地踹他一脚。我又读了一遍，发现根本不是暗刺，而正如沃尔夫所说的，是一枚短短的钢针，而且是在胃下。尽管我对沃尔夫很恼怒，还是决定把报纸交给他。这正是他所描绘的画面。

我走进厨房，将报纸摊在他面前的桌上，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出去。他在后面叫我："阿奇！去开车跑一趟，这儿有一张购物清单给你。"

我假装没听见。后来是弗里茨去了。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所有的报纸上都充斥着此事。他们纷纷派出大批狗仔，在韦斯特切斯特郡四处打探消息，但一无所获。我读过了所有文章，就青草地俱乐部、巴斯托家庭、参加了高尔夫球赛的两位金布尔、犯下可笑错误的医生，诸如此类，了解了大量详细情况。但是自沃尔夫于星期三晚上问过安娜·菲奥雷是否在卡洛·马费伊的房子里看见过高尔夫球杆之后，实际上他们谁也没有沃尔夫了解的情况多，因为谁都不知道那根针是怎么进了巴斯托的肚子里的。所有报纸都请了专家分析毒药及其对人体的作用。

星期天晚上我去看了场电影，吩咐弗里茨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倒不是在期待什么事。安德森好像已经另起炉灶了。很可能他已经根据犯罪动机或他自己的发现理出了头绪。如果不是星期天，那天晚上我会喝醉的。当我从电影院回来时，沃尔夫已经上楼回自己房间了，但弗里茨还在厨房里洗洗涮涮。我煎了一片火腿，给自己做了一个三明治，还倒了一杯牛奶，因为我晚饭没怎么吃。我注意到我早上拿给沃尔夫看的那份《纽约时报》还在冰箱顶上，像我离开时一样。他十有八九是没看。

我在自己的屋里读书直到午夜，因为脑子里思虑过多而难以入睡。然而一旦睡着了却又睡得很死，因为第二天早上我睁眼时，一看钟已经九点多了。我正坐在床沿上打哈欠，忽听见头顶上一阵响，于是我完全清醒了。这要么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两对脚步声，要么就是我还在做梦。我走进厅里听了一分钟，然后又跑下楼。弗里茨正在厨房里喝咖啡。"是沃尔夫先生和霍斯特曼一起上楼了吗？"

"那还用说。"这是弗里茨唯一的口头禅，而他不放过任何可以说这句话的机会。他冲我微笑着，看见我很激动，他也很高兴。"现在我只需要做一条羊腿，涂上蒜汁就可以了。"

"如果你愿意，涂上毒青藤汁也没问题。"我说着，回屋去穿衣服。

沃尔夫的这次犯病结束了！我激动万分，刮胡子时刮得格外干净，还躺在浴缸里吹起了口哨。一旦沃尔夫恢复正常，任何事情就都可能发生。当我回到厨房时，那里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盘无花果和一张厚厚的煎蛋饼。报纸也被展开放在咖啡壶边上。我一边浏览着标题，一边吃着无花果。才吃了半个，我就停止了咀嚼。我迅速地扫视报纸，把满嘴的东西囫囵吞下以免碍事。报上说得很清楚，也很确定。尽管不需要核实，我还是把报纸都摊开，上上下下地扫视着。那条在第八版的下缘，是一个用线条简明的小框子框着的小广告：

如有任何人能提供线索，促成杀害我丈夫彼得·奥利弗·巴斯托的凶手落网并受到严惩，我愿出五万美元予以奖励。

伊莲·巴斯托

我读了三遍，然后将报纸扔到了一边，冷静下来。我吃完了水果和煎蛋饼，又吃了三片吐司面包，喝了三杯咖啡。五万美元哪，而沃尔夫的银行户头正像湿鞍褥重压下的晒衣绳一般岌岌可危呢。而且，这也是我们再次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我非常冷静，但这才十点二十分。我走进了办公室，打开了保险柜，四处扫了扫灰尘，等待着。

沃尔夫十一点钟下楼时，看上去精神不错，却少了往日引人注目的幽默感。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道了早安，然后径直坐进椅子里开始看信，似乎根本没注意我是否在场。我只是等着，心想我要让他看看别人也会像他一样冷酷无情，但是当他开始核对每月账单时，我突然对他说道：

"我希望你度过了一个很好的周末，先生。"

他没有抬眼看我，但我看见他脸颊上起了个褶。"谢谢你，阿奇。我周末很愉快，但今天早晨醒来时，我有一种完全陷入了泥沼中的感觉。如果只考虑我自己的话，我会继续躺在床上等着腐朽。但是一个个名字向我袭来：阿奇·古德温、弗里茨·布伦纳、西奥多·霍斯特曼。我有责任哪，所以我起来又重新挑起了担子。我不是抱怨，责任是相互的，但我那一份只能由我自己来承担。"

"请原谅，先生，但你是个可恶的骗子，你所做的就是看报纸。"

他一边核对着账单上的项目，一边说道："你没法激怒我，阿奇，今天不行。报纸？我今天早上除了人生什么也没有看，而那也不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那么你不知道巴斯托太太悬赏五万美元捉拿杀害她丈夫的凶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