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京民主胡同14条(1)

民主胡同40条 作者:司马南


  

用强权的方式推进民主,用专横的话语倡导自由,这本身就是对民主自由的讽刺和背叛。而国人中对如此悖谬视而不见者,在对本民族自我否定时,其思维方式和话语逻辑,本质上与他们所否定的拳匪精神并无差别。不过是一个排外,一个排内,把同一件衣服翻过来穿而已!要更透彻地了解这一点,就不能不读司马君的这部书。

——军事战略家、空军少将乔良

后夹道1

旅法十年,为何对民主制度倍感失望?

问:听您纵横天下的演讲,我就在想啊,好像您什么都有自己的看法,您看不起中国台湾的民主,更看不上印度尼西亚的、菲律宾的民主,那么,在您看来,卢梭家乡的民主怎么样?

司马南:我去过几次法国。也有几个交往比较多的法国朋友。但是要对法国的民主制度作出评价,我尚力不从心。今天我拟意换一个新的角度看法国民主。

偶读某文,饶有趣味。文题《旅法十年对民主倍感失望》,作者自述在法国呆了十年,其对西方民主的认识,觉悟得并不算早:“2000年尚以自由派自居的我,是带着无比的期待来到法国——终于从‘理论民主’的思索、向往,跨进实际的民主生活”。

然而十年以后,他自述道:“已经成为西方民主坚定的反对者”。

文章作者十年辛苦固然不寻常,但一个重要的收获便是“西方民主光环不再”,他认为:西方民主“虽然它在西方仍能运转,而且在可见的未来还可以运转下去,但它的光环不复存在”。

作者进而根据自己的亲身实践得出了“与有俄罗斯良心之称的索尔仁尼琴同样的结论:西方民主不适合中国”。

西方民主不适合中国?

为什么民主不适合中国?

是民主不适合中国,还是作者在法国感受的法式民主像法式面包一样不适合稀罕吃馒头和米饭的中国人?

法国的民主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来到法国不到一周,就遇上了民主社会的第一个考验:罢工。

还记得是一个周六,帮一个同学搬家,结果在公交站牌下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一辆车影。后来还是一个路人告诉我们:罢工了。原来法国由于人口老化、福利支出沉重,政府希望延长退休年龄,结果遇到法国受薪阶层的强烈反对,认为剥夺了他们的退休权,便发起了全国性的罢工。不料,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自此以后,法国罢工便成为生活中的常态。就是我现在写文章的这一刻,巴黎地铁罢工已经进行一周。虽然罢工已是家常便饭,但还是有几次罢工令我印象深刻。一次去外地,遇到交通罢工,只好打的。不料回来时没有任何回程车的消息。不仅如此,机场也罢工。所有去巴黎的方式完全阻断。而我当天必须返回巴黎,因为第二天要乘机回国。好在最后一刻,终于有一班回巴黎的火车,算是救了自己一次。

仅仅因为遇到罢工,便得出结论说民主不适合中国未免武断,很多的朋友正在为可以经常地随便地罢工而羡慕法国呢。

实不相瞒,司马南在法国也遇到过罢工,非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发现其实很有趣——那是本人第二次到法国,陪同友人参观埃菲尔铁塔。到了塔的底下,排队的时候,法国人告知,可以参观,价格不变,但是不能到顶层了。为甚呀?原来人家法国工人在闹罢工。

法国的罢工家常便饭,不是你死我活势不两立,而是斗智斗勇细心拿捏,专注于把握分寸,以给对方心理施加压力达到罢工的目的。那天罢工方面据说只要求工人在三层(大约,时间既久,记不清了)以上实施罢工,三层以下一切照常。你说逗不逗?

当然,并非所有的罢工都那么文雅理智,当所谓捍卫权利的罢工,导致整个国家丧失尊严的时候,当国家的整体利益因为罢工遭到损害,从而国民个人利益也遭到损害的时候,法国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我们且来看看与伦敦一起申办2012年夏季奥运会的巴黎吧。

在巴黎申奥的最后一刻,奥委会官员莅临巴黎视察。巴黎的交通部门认为天赐良机,向政府施加压力的最好机会来啦,便发起大罢工。当然,罢工很成功,成功得申奥方面一直领先的巴黎市,竟然大败于雾都伦敦。

如果我是奥委会成员,我也会把票投向英国的。道理很简单,试想,如果开幕时发生罢工,奥运会还举行得下去吗?还办不办呢?

法国的民主当然是有特色的,我们应该带着欣赏的心态看待巴黎的罢工。人家申办奥运会居然也能来、敢来这一套,说明民主完全可以凌驾于奥运会之上。多牛啊!真是民主的榜样啊。

毕竟是开个运动会,只关乎面子,不关乎性命。并非要命的大事,闹闹也就闹闹吧。某些国人也许会认为,法国人不在乎面子,很有实事求是之意,某种意义上值得中国人学习。

可是,2005年酷暑第二次袭击巴黎时,那是最需要医护人员作出努力的时候,法国的医护人员却发起声势浩大的罢工,要求提高工资改善待遇——利用酷暑之时紧压政府迫其让步可能性最大。须知两年前的一场酷暑导致法国上万人死亡,政府被逼无奈只好紧急召集在校医学系学生当志愿者以渡过危机。

听到这样的叙述,诸位怎么想呢?我不得不承认,这样要命的民主的确不咋地。

后夹道2

从个人切身利益中感受西方民主

如果仅仅是以类似的事例来讲解法国的社会文化国民性尚可,但是,据此得出其民主不适合中国未免牵强,人们毕竟是更习惯从个人的而不是从集体和社会角度来判断制度的合理性。鞋挤不挤脚丫子,只有自己知道,大街上的人,黑压压一片,到底他们的鞋挤不挤脚我怎么知道呢,这话十分在理。

文章作者不厌其烦地列举了一些生活场景,给我们判断法国的民主制度提供了一组测试题。民主带来“低效率”,人们似乎可以理解,但是要低到什么程度呢?我们所能承受的低效率的底线是多少呢?

首先,说看病,如果到医院看病至少要两周前,甚至两个月前开始预约,不预约就看不上,您受得了吗?

“我可以挂急诊,不必等候那么久啊”。

就是看急诊至少也要等三、四个小时,您受得了受不了呢?

其次,说办居留证,如果递交居留证申请,没有一个月断无可能的,现在时间更长了,平均时间为三个月,最长可到半年,而居留证的有效期只有一年。而只有居留证下来之后,学生才能申请住房补助等相关事宜,房补没有个三个月也是办不完的,您的感觉又如何呢?

其三,说更小的事,钉鞋钉吧。在“专制的中国”钉鞋是立等可取的,修鞋的人就在旁边站一会,事情就完了。可在如果民主了,钉法兰西鞋钉,修鞋掌要一星期时间,您又会感觉如何呢?

其四,再说最小的事情,买裤子锁边儿。如果在民主社会买一条裤子,锁边也要等上一个星期,这种民主,你要不要呢?

其五,“低效率”并不是法国民主社会的致命处,真正致命的是浪漫民主的法国社会“出错率”太高,似乎人人都是“马大哈”。这位“旅法十年”第一年申请房补,材料就被弄丢了,平时买机票、买火车票常常会弄错时间,甚至去超市购物华人都相互提醒仔细核对清单。所有新到法国的朋友第一课的内容就是“一定要核对所有法国人交给你的材料、文件”。2009年有家乡的学生到法国来,法国使馆寄给他们签证,按规定都附带一个必须盖使馆章的表,结果发现就这个表重要,法国使馆就偏偏忘记了盖章……如果是您在这样的民主环境中生活,您作何感想呢?

后夹道3

“一人一票”选出来的总统为什么不怕选民?

文章读到这里,我其实没有被“旅法十年”说服,毕竟所举的例子太小、太细碎,不涉民主政治的要义,难免被其他读者认为有以偏赅全之嫌。

作者接下来举的例子渐渐地有力了。

2003年法国发生百年一遇的酷暑袭击。由于时逢假期,上自总统下至各级官员都在度假,无人应急。总统希拉克是假期结束后才悠然回到巴黎。此时已有一万多人丧命。而当时的情况则是:医院里不仅病床紧缺,人手告急,就连日常搬运尸体的人都不够用,进行安葬前祈祷的神职人员也严重缺乏。而法国面对造成一万多人死亡的灾难,仅有一名卫生总局局长,大名吕西安·阿本哈伊姆,在卫生部长发表电视讲话批评卫生部门反应无力之后才宣布辞职。而民选出来的总统则丝毫不受任何牵连……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读到这种故事,我下意识地蹙起眉来。

原来在法国社会竟然有如此“令人无法接受的民主政府对人民的冷漠”。

不是说“一人一票”选出来的官吏最怕选民吗?不是说民主社会里最大的好处就是选民对谁不满意,就可以行使政治权利可以把他选下去吗?不是说民主票决制的情况下“拜票”的政治家像一个孙子低三下四,而选民才是真正的国家的主人吗?

看来事情并非完美如传闻或如理论。

为核实此类事情的真伪,我专门致电当年的同事南希小姐,她在法国居住十几年且在上流社会时尚圈混得如鱼得水。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给了我肯定的回答:“当然是真的”,“这就是法国,有什么奇怪的?”

同是2003年,中国也发生了“非典”。在人人惧怕传染,事态最危急的时候,中国的领导出现在大学里、居民区里;七天之内北京小汤山抢出来一座达标的、够规模的、足以应对更严重事态的传染病医院;一系列高官因为督导不力虑事不周被火线撤职;全国所有医院按照一级预案昼夜加班牺牲了一批可敬的医护人员……

临阵叫板脱逃谁曾见?罢工提条件要待遇谁曾见?越到危机,中国人越是齐心,越是大难,中国人越是提气。比之法兰西民主制度下的作为,我们毫不逊色:科学组织、精简效率,领导身先士卒、全国一盘整棋。

我独独不解,成绩有目共睹的中国政府为啥偏偏被人家诅咒为专制,而人家法兰西却不管怎么样都披着一件漂亮的民主外衣?现在,“旅法十年”的感受告诉我们,“民主外衣”其实并不那么漂亮。

后夹道4

法国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吗?

法国的政治家,个个都是天生的角斗士——政党政治,票决民主,口头演说,暗箱补齐。“民主传教士”忽悠中国民众:西方的政治家,清廉为人,公正做事,绝不徇私,舞弊自毙。

事实如何呢?

希拉克的接任者萨科奇选举获胜当晚,入住巴黎最豪华的一家酒店,随后即应朋友——工业巨子、法国最富有的人之一文森·博洛雷——的邀请率妻子、儿子、随行人员和5名保镖前往地中海小岛马耳他度假。

萨科奇乘坐的长为60米的“帕洛马”号豪华游艇,仅租金就高达11万欧元。相当于总统薪金的13倍。他如此作为却理直气壮:我没有花纳税人的一分钱,花的是朋友的钱。

当然不错,是花朋友的钱。但是,他欠这位朋友的人情要如何还呢?是拿他自己的收入去还,还是拿纳税人的钱去还呢?此外,萨科奇还有另一套关于国家利益的说词:到马耳他岛,是为了就竞选活动中的一次“失言”作出“补偿”——萨科齐在一次讲演中,曾谈及有必要加强欧盟地中海国家的联合,但他却没有提到马耳他的名字,马耳他驻巴黎大使注意到了这一疏忽。

萨科奇第二件震动法国政坛的举动:他上任不到半年,即决定大幅上涨自己的工资:涨约140%,由原来的8300欧元上涨至2万欧元,而且是由执政党占优势的法国国民议会投票决定的。而这个时候,美国的次贷危机已经发生,正在向全球蔓延。要知道作为一个发达国家的总统,他实在什么都不缺:他拥有6所总统专有住处,他所在的总统府爱丽舍宫,内有约1000名工作人员、365间屋子,一个电影院和大量美酒佳酿。他还有总统专机、一个直升机编队和数架私人喷气式飞机。而且无论住在哪里,他的用餐都由四星级大厨提供,并且全部免费。不过更令人起疑的是,何以民选的议员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兴师动众为一个民选的总统进行一次单独表决呢?难道没有其他更重要的国事要解决了吗?

说了上面的内容,也许有人会发出别样的感叹:萨科奇无非要求自己不严格性格过于张扬,有点“标新立异”而已,他的家族他的子女,没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萨科奇辜负了中国票党党徒的期待。

一名年仅23岁尚在法律系读大三的年轻人,功课极为繁忙,而且因为上学年成绩不理想已经重修过一年,就因为是萨科奇的儿子,已是讷伊市议员的让·萨科奇要竞选巴黎拉德方斯商业管理区——欧洲最大的商业区号称“欧洲最大的生意场”、寸金之地,包括许多跨国集团和大银行总部在内的2500多家公司在此安营,占全法总产值的一成——机构EPAD的主席。这是萨科奇成为总统前曾担任过的重要职务。

萨科奇立即毫不犹豫地给予公开支持,还辩解说这根本不是裙带,更不是腐败。虽然对外声称这是让·萨科奇自己的决定,但谁都知道,这是萨科奇总统的安排。他为了让现任主席离职,修改规定,将担任此职务的年龄从70岁降至65岁。由于要竞选主席,就首先要成为董事会成员,于是,省议员、董事会第二把手马赛便“很巧地”在当年7月被任命为法国经社理事会主席,他辞职后的空缺由总统之子“填补”。只是一个没有实际经验又要上学的小伙子怎么有时间、有能力管理全欧最大的商业区呢?

哈哈,对的,这不是腐败,更不是裙带关系。而是,而是“老鼠儿子会打洞”,是基因遗传,是光荣世袭,是父子情深,是老爹怜子。

咱隔壁的金正日大叔,继承其父金日成的遗志,路线先军,政治独立,在美国、日本的重压下,艰难然而坚决地做自己,颇遭舆论诟病,据说那叫专制。但是萨科奇儿子法律没有学好,奶味没有脱去,寸功未立,寸望无得,要在占全法总产值十分之一的大商业区当头儿,如何就民主了呢?

法国民主到这种地步,有什么理由笑话人家朝鲜的金正日?民主竟然闹到这步田地,当年有什么必要闹法国大革命建立共和制,让那样多的热血青年为理想断头捐躯?萨科奇又有什么脸面觐见民主教父卢梭先生呢?

法国,据说是特别优雅的浪漫的国度。中国人在包括法国文化在内的西学、西文东渐的过程中,莫名其妙地形成了自我轻贱美誉别人的固定的印象模式:凡涉法国,必是浪漫地;凡涉德国,必是严谨地;凡涉美国,必是开朗乐观地……其实,这不过是文化殖民的印记而已,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甭说一般的法国人,即使天天在电视上讲坛上炫技表演的政治家也不例外,他们并不比中国人更优秀更文明更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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