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晚餐好吗？”钱源竟然也是会笑的，可惜那笑容太像回光返照或者刚刚起死回生了，隐约透着不吉利的讯号。

“好吧，钱熙源同学。”冷然并不情愿，她对钱源丝毫没有感觉，也心知肚明这邀约包含的深意。可她觉得人家既然精诚所至跑到自己单位门口，怎么也要金石为开地配合配合。何况两人素无仇怨，一起吃个晚饭，不算什么。冷然笑容可掬地重蹈昨天的覆辙，和高铭较劲，与钱源吃饭，只是顺序颠倒了而已。

这个钱源倒是短平快，昨天刚刚见过，今天就主动出击。只可惜任凭他流露出“不思量，自难忘”的架势，冷然却全无兴致，琢磨着还是“西北望，射天狼”吧。

钱源选的餐厅很优雅，成群结队的服务员，食客却少之又少。两人在有气无力的丝竹声中被领位的小姐带到预约位置。点菜时冷然也没客气，反正也不想撒网捕他那条鱼，没必要顾及太多，想吃什么点什么。钱源笑容呆滞地看着她点菜，只在最后冲着服务员点点头，表示对冷然的赞同和默许。

席间两人亲切交谈，冷然强作欢颜笑风月，告诫自己把钱源当成广播听众，要注意对象感，要状态积极，有交流意识，哪怕是敷衍，也得是郑重的。

菜做得不温不火，太干净太像那么回事了，好像被下了安眠药，没一点煎炒烹炸烟熏火燎的痕迹，蕴含着一种唬人的乏味。再加上对面坐着偶人般的钱源，冷然味同嚼蜡。

“你喜欢素菜？”钱源看着上来的几份都是蔬菜，又开始发问了。

“也不是，一阵一阵的，这两天家里总吃肉，所以就想吃素了。有时候又无肉不欢。”

“我喜欢素的，觉得清爽。”

“呵呵，健康。”冷然飞快地看了钱源一眼，心想，怪不得你面如菜色呢！

“你觉得我怎么样？”这种话听起来很傻，但在这样的情境又似乎不得不说。

“挺好，挺威严。法官没告诉你吗？你有一张稳操胜券的脸。”冷然说罢有些后悔，她怕那个不合时宜的“稳操胜券”让钱源误会成她在这件事上给予的暗示。

“我在庭上很少遇到你这么狡猾的回答。”

“被你吓的吧？你那么冷酷地往人家眼前一站，人家连实话都想不起来了。”

“没那么严重。你是不是没去过法庭啊？”

“初中去过一次。那年我们学校搞什么素质教育，开了法律基础课，学校领导挺重视，组织我们去了一趟。当时审的是个酒后伤人案。”

“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啊！不懂！感觉律师也没说什么话，审判长问了被告几句。俩法警个子都不高，书记员一直不停地写。”冷然话匣子打开故意不关，她希望掌握着话语权，免得钱源掌握主动，问那些不尴不尬的问题。

“看得还挺仔细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我现在一上庭就滔滔不绝，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条件反射。”

“跟我做节目一样，我基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出不了常识的圈子，无非是各种常识呗。”冷然想着木讷的钱源滔滔不绝的样子，估计跟机器人有一拼。

“我今天下午还特意听了，你说水果最好在饭前吃，饭后吃营养吸收会打折扣，还说西红柿做熟了吃虽然维C会减少，番茄红素会大大升高。”

“是，我还说囫囵吞枣是有道理的，因为枣容易伤牙齿，是吧？”冷然翻着白眼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