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蹦跳着出了院子，过来抓住小良的两只手，把他拉到里面去。

刘家的老房子前有个不太大的圆形的院子。院子当中耸立着一棵老树，树干弯弯曲曲，这是一棵枣树，绿叶中已经结了一些小枣。西边有一个猪圈，里面一只肥猪正在吃食。几只母鸡在啄猪的饲料。角落里拴着一只白色的山羊，它正用那双温顺的眼睛看着小良。

“奶奶，这是我的新朋友，李良。”小田对着窗户喊。

屋子的老门摇晃着打开了。一张又瘦又皱的脸出现了。“哦哦……”

“奶奶好！”小良说。

“好，一直挺好……”老太太看了看小良，用掉了牙的嘴说：“你爸是新来的县长？”

“是的……”小良回答，有点不自在。

“哦！这孩子多讨人喜欢，多俊！这不奇怪，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

刘奶奶在门边颤颤巍巍地嘟囔时，小良已经跟着小田进到了屋子里，他发现这里和其他农民家一样：三间堂屋，两边两个是卧室，当中一间做厨房。因为房子矮，所以非常闷热。

“你想出去一会儿吗？”小田提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给小良也擦了一下。

“好啊。”

“我去放大白，我们可以一起去。”

“小田，孩子，”这时候奶奶喊道，“给我抱点儿麦秸来。我要烧点儿水给我们未来的县长喝……”

“不，不用了。我们马上要下地放大白……”

“啊！什么？不行。”老太太惊奇地说。“不能让他下地干活。他是县长的儿子……”

“哦！奶奶，你又跟我们唱老调了！”小田拉长着声音说。

“对。奶奶，我爸，还有我，我们都是人民的公仆。”小良模仿着父亲的声调说。“连我爸也去田里干活……”

小田抓住小良的袖子说：“咱们走吧！”两个孩子向大门口走去。他们背后，奶奶不停地嘀咕：“不行，不行，县长在田里干活，真是要命……这是什么世道，什么世道！官不像官，民不像民……不行，不行……糟透了……”

小良和小田从屋里出去，解开那只牛一样壮的山羊，山羊咩咩地叫着，在主人面前轻轻地蹦跳。

小良牵着羊，小田肩上背着一只篮子。他们走向村口。一大块云彩，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知了的叫声；风趁机吹了起来，越来越大。夏日的中午，令人惬意的一段时间。

他们沿着教堂的高墙往前走。

“哎，”小良突然问道，“这个教堂里有什么东西？”

“教堂里？……上帝呀。”小田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上帝是什么样的？”

“上帝？……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小田一边不停地把篮子耸上肩头，一边嘀咕道。相对他瘦小的身体，篮子太大了。小良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他怎么可以在一个东西附近生活了这么久，而对它一无所知呢？

那只山羊不耐烦听他们的对话，跑到了两个男孩的前面。现在是它拉着小良往前走，小良和小田在后边跟着跑才追得上它。

“今天，你妈不在家，你怎么能出来？”小良问。

“我妈下地干活了，去挖井。你知道，”小田高兴地说，“这下我可以天天上学了，因为村里办了一个托儿所，我爸妈把我妹放那儿了。”

“啊！你可以天天来上学了？”小良兴奋地说。

“是啊，你不知道？这可是你爸下的命令啊。”

“我爸？”小良低声说。

“是啊，全村都说你爸好……”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有一天在我家开了个会，我听见我爸好像说了这些……但我没注意……”小良神情庄严地说，好像是他负责做了这些决定，但他自己正在后悔他在那天会议结束前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