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动声色，于是真介先开口：“绪方先生吗？”

“啊。”他有气无力地回答，“是。”

“您请这边坐。”

绪方听从指引，在真介跟前坐下，两手放在膝上，和他正面相对。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般面谈者的敌意，他两眼睁得大大的，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根本和小学生没什么两样。

真介不知为何感到有点焦躁。

“绪方先生，在进入主题之前，您要喝杯什么吗？”

“哦，好啊。”

“咖啡或红茶好吗？”

结果绪方一副全身不对劲儿的样子扭动着。

“我喝咖啡会肚子痛，不用了。”

“那红茶呢？”

“红茶……喝完舌头会苦苦的……”

我的天，这个男人是怎么了？

真介正觉得匪夷所思的时候，绪方开口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到外面走廊上的自动贩卖机买我要喝的东西。”

“啊？”

“我说，外面的自动贩卖机。”绪方一边用手比划着，“可以吗？”

能说不行吗？真介只有点点头。

绪方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手上拿了一罐果汁。真介一看到那罐果汁，简直傻眼了。

黄绿色的罐子上写着“Poo”，是一罐由人工香料、糖精、着色剂合成的果汁。他平常大概都是喝这个的吧。

绪方坐下来，拉开拉环，然后像在喝热汤一样，发出很大的声音，喝了两三口。

真介瞄了一眼时间，快四点了，心里有些焦急。今天下班后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五点之前必须离开这里才行。但他并不打算随便敷衍这个案子，因此只有把握时间，尽快搞定。

“那么，绪方先生，我们就进入主题了。”

“嗯？”绪方还是一脸茫然，抬起头来。

真介继续说下去：“我就直截了当地说。这几年来，开发二课的产品好像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绪方一手拿着果汁，微微点了个头。

“据了解，去年度还将五人编制缩小为三人？”

对方再度点头，真介将上半身稍往前倾。

“绪方先生，相信您也知道，再过一阵子二课将和一课合并，成立新的开发部门。”

“对啊，就是说啊。”绪方突然开了口，“我也跟上面说过了，希望他们可以把我这个小组留下来，可是好像行不通。”

他说得慢条斯理，把真介的步调都打乱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仿佛跟自己无关紧要，一点儿也不像经历过四次裁员风暴的老员工。那就快刀斩乱麻吧。

“绪方先生，简单地说，您现在的职位将来是不存在的。”

真介说完一直盯着他看。绪方那失焦的目光，一瞬间和真介有短暂的交集。

“哦，我没关系的。”绪方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当什么主管，让我到新的部门听人使唤也无所谓啊。”

“不，您误会了。”真介开始按捺不住了，“绪方先生，我的意思是，您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到外面的世界去挑战全新的自我？”

“咦？”

“也就是说……”从刚才开始整个场面已经失去控制了，“如果您现在决定的话，还可以适用许多自愿离职的优惠条件。”

绪方像是大梦初醒：“你是在说我吗？”

真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