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不好，夫人。”奥伯莱把她拖进棚子，用脚把门关上，“告诉她吗？”

“不。”塞斯说，可奥伯莱问的不是他。男孩推开他，说：“当然要告诉她。我来告诉她。”

女人松了口气，抽泣着轻唤一声，露出恐惧。“阿利科索斯。”

“别这么叫我。我跟你说过。那不再是我的名字了。我的名字现在是秘密。”他的声音有点儿严厉，但他搂着她，塞斯在黑暗中看见他在微笑。“没事。我必须跟他们走。我不是告诉过你会是这样吗？”

女人紧紧搂住他，扭头看着塞斯，毅然决然地说：“陌生人，听我说。我儿子疯了。他一直有点儿奇怪，总是做梦。他父亲为这事揍过他，现在他继父也是。该做的事他从来不做，他放羊时让羊儿乱跑，他每天就躺着唱歌，胡思乱想。他做噩梦；他小时候我常常整夜抱着他，轻轻摇他，让他别害怕。”

男孩听着，脸上隐隐挂着笑容，仿佛在听小孩子胡言乱语。

“妇道人家！”奥伯莱哼了一声。

“最近情况更糟糕。就在上个礼拜，他脑子完全坏了。一会儿不认识我了，把我当个陌生人。他说有什么长长的过道，还有什么城下的地方，还向雨神唱歌，唱了一遍又一遍。他疯了！你们要他有什么用？把他留下，把他留在这里，我能照顾他。一个疯孩子能卖多少钱呢？谁会买他呢？他会在太阳下要饭，跟豺狼和狗混在一起，人家会向他扔石头，骂他，多可怜。”他抓住奥伯莱的袖子，“发发慈悲，买卖人……”

“行了行了。”大块头后退一步，把她甩开。

男孩在黑暗中看着，消瘦的身材和塞斯差不多高，伤痕累累的脸五官生动。他轻声说：“告诉他，奥伯莱。”

奥伯莱朝门口瞥了一眼。“这孩子是新的大执政官。”他低声说，“我们是……捕手，阿吉林派我们来的。奴隶买卖只是个幌子。我们不要其他孩子，只要大执政官。他必须跟我们走，要快，赶在那些男人壮起胆子来偷我们的钱之前。现在就走！”

他伸出一只手，但男孩不动。他看着妇人，妇人也在黑暗中凝望他。

“大执政官？可他是阿利科索斯！我的儿子！我替他擦鼻涕，淘气时揍他屁股。他怎么会是大执政官？”

阿利科索斯静静地点头。“没错。可是在我内心，内心深处，我感觉到神的存在。像条河。像首歌。像条盘蜷的蛇。”他微笑着，摸索着握住妇人的手，紧紧握着，“我早知道他在这里。但是前几天，他有了生命，沿着河道，沿着隧道，沿着岩石的脉络，向太阳飞升。他飞啊飞，飞过黑暗，飞在群星中，直到太阳烤疼了我！我和我的影子战斗，我们形影不离，雨神在观战，没法下雨！”

她呆呆地望着他。然后抽出手，后退一步。“你们弄错了，”她冷冷地说，“我儿子精神错乱了。”

“没时间多说了。”奥伯莱抓住男孩，“你准备好了？”

“好了。”

“那我们往海边去，去找条船。”他把男孩推到门口，匆匆回头说：“会有人好好照顾他。大执政官想要什么有什么。等事情定下来，我们来接你；你会有一座宫殿。有贴身丫鬟，有珠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不能和他说话。但你能看见他。”

影子在门外一闪。塞斯马上开门，看了看寂静的房屋，然后说：“我觉得有人偷听。”

“我们快走。”奥伯莱走到他前面。男孩在门口停了停，回头哀伤地看了妇人一眼。妇人在星光下只是个黑影。“别担心，母亲。”他轻声说，“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