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奥伯莱已然鼾声大作。塞斯愤愤地瞪着他，大声说：“看来只好是我了。”

随后合上眼。

他睁开眼，听见乐声。一切似乎都没变，但他饥肠辘辘，身上发僵，于是他知道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他坐起来。

奥伯莱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件乐器，木制，带弦，但塞斯从未见过这样的乐器。大块头正耐心地调试，嘴里一边叽叽咕咕地抱怨。阿利科索斯盘腿坐在他旁边，耐心地看着。

“好了吗，奥伯莱？”

“再等会儿，大执政官。这就好。”

塞斯在残羹剩饭里挑挑拣拣。奥伯莱看了他一眼，就开始弹奏。声音奇妙，在岩穴里回荡。塞斯生怕有人听到――隧道里肯定都是搜捕他们的人。但阿利科索斯听得入了神，连小猴也安静下来。那支歌很温柔，简直像支摇篮曲。奥伯莱闭着眼歌唱，声音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塞斯看着，充满惊奇。这个人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试图刺杀阿吉林。人怎能说变就变？

一曲唱完，阿利科索斯说：“你的声音还是那么纯净，奥伯莱。”

“谢谢，老朋友。声音依旧，但歌不是。歌不再来了。”

男孩的黑眼睛望着他。“等我当上了大执政官，我们去找。我们都去。去找歌的源头。你说好不好，奥伯莱？”

奥伯莱望着他，沉默片刻，说：“好，大执政官。”

他俩都疯了。塞斯挺起身子，粗声粗气地说：“克莱恩呢？”

“还没回来。”奥伯莱急转身，“你觉得他会出卖咱们吗？”

“不知道。我觉得不会。但我们不能老待在这下面。”

“可以待一段时间。如果他们不……”

塞斯转身面对着他。“你忘了米兰妮。今晚她就要被活埋了！我们必须想办法！”

奥伯莱嘬了嘬他的那颗蛀牙。良久，他说：“没办法。到处都是卫兵。”他的声音里充满愤恨和悲伤，他们知道他说得没错。

“那也得试试！”塞斯火了，“都是你的错！”

奥伯莱没作声，像是默认了。自打在红花殿出了事，他就安静多了；现在，他看起来似乎萎缩了，奇怪地衰老了。阿利科索斯伸手搂住奥伯莱层层赘肉的脖子。“会好的，奥伯莱。”他轻声说。

大块头看着他。过了半天才嘟囔说：“但愿吧，老朋友。”

他俩的声音在空旷的岩洞里回荡，没一会儿就变成了怪声。塞斯烦躁地转身问道：“他在哪儿？”

小猴在黑暗中叫起来，兴奋、欢快。阿利科索斯跳起来。“埃诺找到水了。”

塞斯抓起一盏灯，循声走去。在那堆奇奇怪怪的家具后面，光线更暗，空间更小。他的影子拖在身后，在头顶的?岩上。他忽然意识到有一种声音，他已听了很久，一个低低的声音，分解成熟悉、珍贵的滴滴答答。又走了几步，他来到几块突起的岩石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水在流动，顺着岩壁滴下，岩壁的表层淡黄黏滑，上面的青苔绿得无以复加。水从青苔间冒出，汇成流，点点滴滴落入克莱恩放在下面接水的盆盆罐罐。他看见四周遍地是金子，在青苔上，石头上和一层层的岩石上，湿漉漉地悬着，在灯光中闪烁跳动，光耀夺目。

这些金子！

他在惊愕中想要说话，却听见自己只发出一声叹息。奥伯莱在他身后，惊叹不已，充满敬畏。

地上的金器都是些小件的供品，但有成千上万。胸针，指环，镯子，项链。精巧的金刀金剑，护身符。他弯腰从沙里抓起一把；小小的胳膊和腿，几十只青金石做的眼睛，奇怪的字母和折叠的铅带。他打开一条铅带，却发现上面写着咒语，请求神对一个叫做罗彤的人发怒。他立刻扔下铅带，像是烫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