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开班子会，王副局长为前水车乡的养羊户申请救济款。周局长周三批了，让办公室主任拿给王副局长。

王副局长拿到周局长的批条，赶紧联系畜牧局的牛兴局长。

又估计，照老牛的风格，今天下午就能批下来。

不想牛兴局长电话里听是王副局长，一改常态。他打着官腔说：“是老王啊！今天已经很晚了……不用你请，你请还不就是国家请吗，所以我们今天就不吃饭了……你知道全市的正副局长里，就我一个人不喝酒。下班以后，我一般不办公……明天？明天有个会要开，再研究吧，啊，是的，再研究。”

皮裤套棉裤，其中必有原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

王副局长听了，知道有事。牛兴局长是全市正处级干部里头唯一一个不喝酒的，是个特殊情况。

但是王副局长从来不请人喝酒，也是个特殊情况。当特殊情况遇到特殊情况，就要特事特办。

王副局长想，这个事横竖不能等牛兴开完了会再办。一是前水车乡的绵羊和养羊户不能等，二是这个“会”是常年不断的。明天有个会，可能，但很可能后天还有俩。于是王副局长让田江起了个大早，在牛兴局长家小区门口堵住了他。

牛兴刚要上车，听见田江的车在后边按喇叭，笑了。觉得王副局长有一套，是个江湖人，体会别人的意思快，不用提示第二次。

牛兴于是和自己的司机小车老杨说：“你看这个车，脏得不像样子。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车好好洗洗。今天我本要坐着车去市府开会，这个样怎么去？咱畜牧局是个小局，就不注意形象啦？回头被市长看见，说我老牛给申请全国卫生城市抹黑。我比市长大四五岁，脸往哪里放？我回家取个材料，就直接去市政府。你直接洗车去吧，我打车走。”

司机把车开走了。王副局长看见牛兴局长的车开走了，也笑了。觉得别看牛局长线条粗，但是粗中有细。看他以前给自己办事痛快，看来也是放的长线，现在是到了开口的时候了。看来牛兴一口酒不喝都能当局长，不是偶然，不是偶然啊。

王副局长就对田江说：“开过去。”

田江把车开到牛兴局长跟前，又按一下喇叭。牛兴这才“看见”这辆桑塔那。王副局长把车窗户摇下来，说：“牛局长，这么巧，在这里碰到，怎么车还不来接你？”

牛局长哈哈一笑，说：“见笑了，司机丈母娘叫他过去拉趟活，让他去了。”

王副局长也是哈哈一笑，说：“全市只牛局长最讲以人为本，怎么着，给咱民政局个面子，给你服把务？”

牛局长说：“服务不敢当，方便的话带我一段。”

王副局长下了车，虚搀一下牛局长，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一个副局长给兄弟局的局长当副驾驶，这个待遇够高了。

田江虽然不懂江湖，也有些看不下去。但是牛局长竟然坦然接受，看来是成心拿一把，有事要王副局长办。

王副局长心里有点不安，脸上不露声色，说：“牛局长到哪里吃早饭？”

牛局长说：“早饭不吃了，在家吃过了。”

王副局长说：“那牛局长去哪里？”

牛局长说：“有日子没看市容市貌了，逛逛？”

王副局长说：“逛逛！田江，沿着中环路走，开稳点。”

田江说：“好。”

王副局长转过脸来，说：“牛局长，手头上还掌握多少绵羊良种，分给咱点呗？”

牛局长不置可否，说：“这个事昨天你不是说过了吗，有困难，有困难。全市这么多养羊户，我还指望这点良种遍地开花，到年底也是个成绩。这一来二去被你抠去不少。本是我这边的砖头，却被你拿去补墙了，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