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局长一笑，说：“牛局长，说到遍地开花，你更该把良种给我。你们联系的养羊户都先富起来了。锦上添花固然应该，但是也想着办点雪中送炭的事啊。畜牧局的成绩，全市都是看在眼里的，养羊户都富起来了，不都是因为畜牧局领导得好？畜牧局的发展，全市上下都看在眼里。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上面有精神，咱们这边的贫困户都盼着刘局大笔一挥……”

牛兴局长摆手，神情有点尴尬，但还是坚持说：“别讲这个，真是困难。”

王副局长并不着急，说：“刘局你再想想。”

牛局长说：“看风景，看风景。”

王副局长说：“好风景。”

田江拉着一正一副两个局长在中环路了跑了三圈，最后王副局长还是沉不住气，说：“牛局长，我看中午咱们还是吃个便饭吧，你不喝酒，就只吃饭，我喝点……”

牛局长吭哧着不出声。田江开着车气闷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牛局长，怎么这么不痛快，钱不都是共产党的吗，给谁不是给！”

牛局长倒有点吃惊，不看田江，倒看王副局长，意思这是个什么司机，胆子这么大。

照理说，王副局长的司机没大没小，王副局长得说两句。但是王副局长没开口，这算是默认了田江的话，同时也表明一下不满。我老王大小是处级干部，为公家的事这么低三下四。老牛你端一端架子也就罢了，怎么还端个没完没了。

牛局长自失地一笑，说：“饭就不吃了，老王你也不是爱喝酒的人，中午就算了吧。我再考虑考虑，你下午两点给我办公室来个电话，咱们商量一下。”

王副局长知道牛局长真有事，心里开始盘算。早先牛兴批良种痛快，怕是本来就没那么便宜的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绵羊良种也是同理。王副局长想到这里，倒也没有办法，朝田江说：“送牛局长回畜牧局。”

牛局长在畜牧局门口下了车，不让王副局长下车，又看了一眼田江。田江也回望了一眼牛局长，根本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和这个牛局长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光田江想不到，车里车外的两个局长都没去想田江会有多大的竿头可进。王副局长只想下午这场攀谈会是个什么结果。

王副局长如约给牛局长打去电话。没想到牛局长一改这两天的态度，对王副局长热情得不行。说良种没问题，先拨过去一百只母羊，防疫针也是免费，看行不行？王副局长倒不敢答应了，小心地说这样好极了，牛局长还有其他什么事没有？没有，我明天就带着良种下乡了。

牛局长这才害起羞来，忸怩地说，听说全市要有一次各行政单位有一次科级干部岗位调换。畜牧局有个同志想动一动岗位。向老王打听一下民政局有没有合适的位置？

王副局长立刻说：“牛局长，这个事你问错人了，周局长管着人事，这个事他说了算。”

牛局长笑了，说：“老王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是替老周来试探你有没有野心。这不我和老周说不上话吗？”

王副局长若有所思，不出声。牛局长又说：“这个事是难办，可是哪有好办的事呢？老王不是我老牛吹牛，要说人正直，全市比我强的怕也没有多少……”

老王听到这里，话又流利了，说：“这话没错，都说牛局长是这个市里唯一的一个厚道人了。”

牛局长一笑说：“唯一的厚道人，这话不敢当。但是老王你应该没听过我吃过谁的请，喝了哪家花酒吧。全市贫困户都说民政局老王好，但是也有不少养殖专业户说畜牧局老牛是个好人吧。”

王副局长说：“对。”

老牛说：“我这厚道人，也是看中了你是个体面人才肯和你开这个口。为难的话是说了，这是我求到你头上，能不能办你掂量。话说完了，能不能办成，不耽误搞良种。以后只要不太影响畜牧局的正常工作，我还是能办一些事的。说到底，真想遍地开花，贫困户还是不能不考虑到。说得再到一下底，你们那开车的师傅也说了，都是公家的钱，给谁不是给？只要不是往自己腰里揣，我就不担心。”

话够实在了。王副局长几乎无话可说，最后说：“行，牛局长我把这个事好好记着。”

牛局长说：“那辛苦你，认真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