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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夜来风雨声(12)

细雨湿流光 作者:余思


然后你就会说:“何铮!成姨对我来说不是别人,她病了,我们把她丢在那儿,我对不起爸爸,你明白吗?”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小雨,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们都只在乎自己的事情。你在乎成姨,我在乎理想,我们都是一个德行,谁也改变不了我们。

{白晓}

季雨转给我闻佳的来信,我坐在一片狼藉的宿舍里念给自己听,然后放进行李箱的最内层。这次走出国门,再次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属于我们的小青春,小情绪。

再见了419宿舍。也许只有坐在这儿才能轻易回忆起我们这群人刚认识的日子。

那时候季雨总是对我说,“做很多事都是需要冲动的,结婚也是。你知道么,当年我妈妈就是这样,为了爱我爸爸,为了跟我爸结婚,她甚至不怕死,跑到乡下地方生了我……”

我说:“哎,你妈真勇敢,能为别人牺牲自己,也许我们都是不适合恋爱的人,我们都太自我。”

她却对我说,“不,我不是。我会为爱情做很多事,得到快乐,也得到伤害。我喜欢那种一辈子就一次爱情,谈一次就结婚的感觉,我不愿意在爱情游戏里打滚太久。”

那是9月末。初秋的大运河畔。我们刚入学不久。那是我们非常眷恋的地方,离广院非常近。天色黯淡时,我们常常牵着手坐在运河的围栏下,看着窄窄的河面反射着两岸建筑物璀璨的灯光,流水声是潺潺的,附近的房子非常矮小,那时八通线尚未通车,东郊的这一带安静得像个夜游园。

我喜欢和季雨坐在运河的河堤上,光着小腿吹着阵阵凉风。她的话远没有我多,但我们总是畅谈甚欢,我说我总是不太相信现实,她说她和太多人说话时感觉乱七八糟的语言有袭击感。

女人经一夜畅谈就能成为知己,这样说来我与她对于彼此来说已然是透彻的人。事到如今我仍能记起她的眼睛,那是干静而清澈的眸子,我从未见过眼神如此纯真的女子,那是她父亲极高的社会地位和物质财富筑就的纯真。

她曾说类似运河那样的宁静是我们彼此的归属。但那些宁静总有被打破的时候,于是划破这宁静的人也是我们。我们这群人总是闹在一起。

那是我们的规矩。

只要男生二十二岁过生日的那天必定会大肆庆祝,一群人在运河畔野餐,看着天渐渐黑起来后在蛋糕上点起蜡烛,然后起哄着说:“嘿~哥们儿满婚龄了啊!赶紧跟老婆去领个证吧。”

被开玩笑的男生往往就会特豪爽地说一句:“成啊,明儿大家一起喝喜酒去。”

大家就会好啊,好啊,就这么定了啊,去领证。然后闹成一团,觥筹交错、烟雾缭绕之间看着一对小男女甜甜蜜蜜的样子。

谁都知道这话不能当真。父母教育我们不要早恋,国家提倡我们晚婚,古代故事教育我们成大事者必须首先抛弃儿女私情,党和革命告诉我们个人情感必须放在次要地位,市场经济告诉我们赚钱和成名都要趁早,身边的人卧虎藏龙……大家凑在一起尽说着自己华丽忧伤的小理想,为国为民的小忧伤,几乎没有人说自己的理想是结婚嫁人讨老婆。

所以我才深刻地觉得“哥们儿满婚龄了啊!赶紧跟老婆去领个证吧。”那句话真是玩笑,甚至还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儿,谁会这么早结婚啊,傻子才满婚龄就结婚呢。

想到这儿的时候我又瞄了一眼我的签证。我就要离开这个透着恋爱的心酸味儿的城市了。要出国的这件事不是很匆忙的决定,因为我永远也忘不了何铮的22岁生日,何铮是走在哪儿都引人注目的男生,个子很高,很有才气,从小到大他周围都围绕着不同的女孩。

他的22岁生日来了好多人,在大运河畔我们围坐在一起,在那个热闹的夜晚,大家同样起哄着说:“何大帅哥满婚龄了是不是结婚啊?”

这是让我害怕的一句话。我在昏暗的烛光中看见何铮穿过人群走向季雨,当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在大家的目光下何铮缓缓地张开双臂把她搂入怀中,然后他说:“好啊,我们明天真的去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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