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寅霜降写于燕京小西天

自序 发现新孝道

中国人历史上很讲孝道，但二十世纪以来，反对孝道的呼声忽然出现高涨了起来。这个观点认为孝道是几千年来压制人性的罪魁。中国人之所以软弱，缺乏争斗的个性，因此导致的中国在与西方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完全是因为中国人恪守孝道的结果。这个呼声对全社会，尤其是对知识界影响极大。

与之类似，但态度稍微温和一些的观点认为，孝道对应的是农业社会。随着科技的发展，中国已由农业社会过渡到了工业社会，新社会要求有新的道德，旧时代的道德不再适用了。孝道尽管在历史上发挥过积极的作用，但在今后的日子里，它应当退出历史了。

还有一种粗糙而有趣的说法也很有市场。它认为传统社会中子女孝顺长辈是因为这些长辈掌握着农业生产的技术，晚辈们不得不奉承他们，否则就别想得到关键的指导。就会威胁这些不孝子女的生存。

在这些强势的主流思潮影响下，孝道不是个好东西，孝道过时了的印象深深地植入到了很多人的心里。

不过，在家庭等私人活动空间里，长辈们还是要求晚辈遵守孝道的，即使历经文革“破四旧”的浩劫，民间的伦理基础也没有遭到完全的破坏。到了今天，痛定思痛，道德回归作为潮流已经隐隐地在发动了，孝道也更加为人们重视起来。

只是关于人为什么要尽孝的原因，现代通常的解释还不能让人太信服。一般说来，为了让孩子孝顺，父母会对孩子说，在你小的时候（很多母亲还会提到孕期的反应），我们为你付出了多少多少辛苦，将心比心，你必须要学会报恩，要懂得孝顺。直到现在，最有代表性的劝孝辞基本上都是这个路数。这个说法摆事实讲道理，很直观，也很有效；但也存在严重的问题，经不起反复琢磨。最为突出的问题是这种说教的原理是功利的，即由于父母付出了艰辛，所以孩子要报恩。这样，问题就来了，如果父母因为种种原因对子女付出的不多，或者干脆就没做什么，作为子女的，要不要报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