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和不安，会议室迎面扑来的空调风吹得她身体有些打晃。

“那个……邓彭在不在？”她已经没有力气在众人之中寻找令金娜疯狂的那个男人，何况她也只在金娜结婚的那天见过那男人一面，而关于那天的一切影像都已经在她的记忆里模糊不堪了。

在短暂的一段死一般的沉寂过后，一个男人首先站起身，诧异地看着她，“请问……你是？”

“贝尔……”一个中年女人随即从男人身边站起来，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真的是你呀，贝尔……”

李贝尔呆站着，半天，做出一个愚蠢的举动，她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脸，仿佛沙漠中为了躲避敌人追杀而只露出半个屁股的鸵鸟。她觉得她的大脑已经停止运转，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飘摇着缓缓下降，直至跌入某处，化成尘埃。

“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李贝尔沮丧地把手从脸上拿下来，低头轻轻叫了一声：“妈……”

会议室的“高级套装”们先是惊讶，可是很快的，陷入一种混乱的讨论状态。李贝尔和她的母亲四目相对着，她们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面了，她曾在午夜梦回时假想了成百上千个她们见面时的场景，唯独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她甚至不知她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回到这座城市里来的。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太多的话想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她们就这么面对面站立着，仿佛一对在汽车站站牌前等车的陌生人。

“真的是贝尔啊。”最早开口说话的男人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他走到李贝尔身边，笑嘻嘻地说，“我是邓彭，我们见过一面的，在……呵呵，记得吧？”

“跟我走。”李贝尔快速攥住他的手，拼命向门外跑去。

“唉，等等，我说……我说贝尔啊……”男人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顺从地被她拖出了会议室。

他们没有乘电梯，李贝尔拉着那个叫邓彭的男人从楼梯口一路小跑下去。她的眼泪一直随着她七零八落的步伐不断往下砸，就在她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整个心房都塌陷了。她见到了母亲眼角那些细碎的纹路，岁月不留情面地在那里刻画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沧桑啊。三年，仅仅三年，她心中那个美丽坚忍的女人已然老了。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听到一些记忆在耳边断裂的声音，那么近，那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