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没事吧贝尔？”邓彭看着蹲在马路牙子上泣不成声的李贝尔，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李贝尔腾出一只手，冲他摆了摆，“不好意思啊。”

“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她一直把头埋在两膝之间，闷闷地对他说，“金娜在马路对面等着你呢，你快去吧，有什么问题好好谈。”

“唉……”邓彭长长地叹了口气，流露出许多担忧和无奈。

光芒四射的骄阳不见了踪影。起风了。不安分的小雨点和着风一齐拍打在行人的脸上，开车的打开雨刷器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一些，骑自行车的则一边蹬着脚蹬，一边在车坐上拼命扭着屁股，像是要赶着去看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一样。只有他们俩在马路边呆愣着，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变化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那么，要不要请司机送你回去？”他问她。

“不用，去忙你的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下雨呢，这样淋着会生病的。”

“哦。”他温柔的声音让她感到温暖，那么多年，除了李贝磊就没人这样关心过她，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温暖了。其实她要的并不多，有时只是一句话，一个关切的眼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能让她满心欢喜。可仅仅是这些，在她的眼里却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这样想着，她的心像被人用力撕扯着似的，扯得她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路边一个红色小塑料袋在风中打着卷儿，一直飘到她的脑袋上，像终于找到了栖息地似的，不再动弹。她愤怒地抬起头，伸手把它从头上扯下来，扔在地上。邓彭愣愣地看着她，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眼珠子跟半熟的樱桃似的。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很快低下了头。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待得太久。”他嘱咐她。

“好的，我知道了。”她随口应着。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的时候弯腰拾起那个被她甩掉的塑料袋，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邓彭……”她突然叫住他。

“什么？”

“那个……有话要好好说啊，千万别动手。”

他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这边大楼里，李贝尔的母亲在会议室的椅子上落座，吩咐刚才发言的创意总监继续阐述他的意见。

“要不要改天再讨论？”创意总监提议。

“不用了，”她摆摆手，“继续吧。”

“那好，我们继续。针对这一季度的流行趋势，我觉得绿色更符合我们这则广告的……”创意总监继续阐释，她听着，心却早已飘到她的女儿身边。她觉得女儿长大了，个子高了，也漂亮了，高贵得像个公主，这正是她渴望看到的，可是为什么呢，女儿看她的眼神却是冷冷的，那么陌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突然之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开始弄不清这些年在外打拼换来的到底是些什么。家，还是存在的，可是还会有温暖吗？这些问题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郝总……郝总……”创意总监在叫她，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她，等待她的决定。

“哦……什么？”

“您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提议，哦，我们先把提议放一放，好吗？”她揉了揉太阳穴，硬撑着使自己看起来不算太疲惫，“那个……刚才来过的那个女孩，在座的各位有人认识她吗？”

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和这个女人合作那么久了，他们从没见她像今天这么失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