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追忆·引子(3)

锦瑟 作者:洛塘


以前读楚留香,总想象不出张洁洁是怎样的女子,突然之间,长久的疑问便有了答案。

颜:

P4在一个语言学校做外教翻译的兼职,雅思刚考完,但英国太贵,会去澳洲吧。

王胖开口闭口都是游戏。大嘴徐在高速公路收费站当差,这两家伙总在网上对打星际什么的。

小叶时不时去四中实习,在那里任职的希望颇大,已买了正式的西装,开始考虑攒钱买房。叶不像我,他对一个千里之外的小女人的漂亮、可爱、麻烦、任性没有半点兴趣,为了事业的缘故,连从前著名的同窗好友也不太关心了。一中的傲慢让他耿耿于怀,所以非要进四中,争一口气吧。

说到这些,你恐怕连表情也不会动半分,我总以为是这样,对于纯粹的生计问题,你会不屑;好像你的生存努力你的方式足以解决一切人的一切事情,只是我们,我和叶,做不到罢了。并没有特别想要这样指责你,怕是小人心理作怪了。该知道我是于人无害的,好比我特别喜欢的家蝇,煦暖的阳光里,有那么一个小家伙驻足手背肩膀跟你卿卿我我,或在眼前耍几个悬停侧飞的惊险动作,是不是很可爱呢?我现在的那位第一次来信就称我为“苍蝇”,很是明白我,终于成了我的猪笼草。

雷:

毕业后,与P4再没见面。前次她来北京,我在山西,电话里匆匆忙忙,连问候也只说了一半。一起加入合唱团的时候,她个子娇小,每次演出都要在脚底垫两块砖。你能想象我俩搬着砖头四处走的样子吗?很搞笑吧。不过进了高中,她就像不喘气似的一直长个,那晚在台上合唱《故事里的树》,她竟已高我半头。那时她总穿得松松垮垮,像个男孩一样,骑车也是飞快。有次演出结束她载我回家,半路没头没脑抛下一句话——“你怎么越来越美”——我心里紧张,好像做错了什么,又或许,真是那样。

你说的“Addicted to Love” 已经找到,看片时我笑个不停,想来你是自比那个瘦厨师——“在法国,我一钱不值,在这儿,人们捧着支票本对我说你多么有异国情调”——这么经典的对白,也难怪你深以为是。

她住在31楼,那是燕园里的“公主楼”或“熊猫楼”,女生都漂亮而矜贵。

我不知她上午有没有课,只能碰碰运气。

31楼前很拥挤,原本的空地被两个车棚占去大半,只余下中间的走道,在树荫下更显狭长。

我去的时候,已有几个男生在楼门前等待,或站着,或蹲着,或倚着墙,或推着车。有人还提着早餐,多半是博实刚出笼的包子。不知他们是否有固定的地盘,也不知他们是否彼此熟识,我犹豫再三,停在了31楼与29楼的十字路口。从这里望去,29楼前著名的“民主科学”雕塑十分显眼——紧靠的“D”与“S”在晨曦中泛着金光,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快八点的时候,楼前车水马龙,女生的嗓音、足音,自行车的铃声、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像潮水般来势汹汹,却又如旋风般转瞬即逝。

楼前又回复了平静,走道上又出现了斑驳的树影。刚才站在楼前的男生,已被挤到身边。他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但我总觉得那个眼神意味深长,或许带点无奈,或许带点自嘲,或许带点“同病相怜”的心照不宣。

在门口站得越久,心中越是忐忑,好在31楼的老太太进进出出,取报纸,打开水,写通知,对我们两个“门神”一直视若无睹。

再看表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十点的课,倒变成了半途而废的堂皇理由。离开的刹那,我真怕她从楼上下来,因为我已全身僵硬,连嘴角都提不起来了。

雷:

醒来的时候,阳光明媚。上午一直在宿舍写论文。敞着窗户,不时瞟瞟蓝天白云。喝光了一瓶果汁一瓶牛奶。中午洗了头发,长到腰际,不够柔软,但很光亮。陈升的歌越听越喜欢。

颜:

最近睡不好,烟和咖啡过量。似乎每一次能望见冬天的时候都想逃离大陆,尝试我所陌生的地中海夏日午后——这大概与你只有勇气去想或梦的主题很一致吧。

学一正对着小南门的男生楼群,比起学五的窗明几净,就像一个破落的大仓库,门窗简陋,光线昏暗,囤积着数十年的油烟味。鲜有女生,鲜有情侣,学一总是木然——座位上的风卷残云,心无旁骛;过道上的边走边嚼,顾忌全无。我与同屋虽日日抱怨,却从不肯为打饭多走一步。

或许是去得太晚,好多窗口已“打烊”。

“这么早就没菜了?”

“难得来一次……”

“都怪你拖拖拉拉。”

“还有馒头。”

“学一的面条好吃……”突如其来的女声,即刻捕获了众多视线。

她与四五个女生站在一起,说话间,已望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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