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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没有一种阅读如此过瘾(1)

失去男根的亚当 作者:杨志军


 

撒哈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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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杨志军写作《失去男根的亚当》,1994年,《失去男根的亚当》作为“荒原系列七卷本”之首出版,旋即成为当年的畅销书。在此之前,杨志军的重要著作是《环湖崩溃》、《海昨天退去》等,那些作品以其对自然的强悍关注和剧烈疼痛,激起过读者内心的悲悯与震颤,也让我们读出混沌世界之外存在的,一个作家深刻的自省与警醒。《失去男根的亚当》在当年的出版,无疑为我们进入他的迷宫似的作品,提供了一个探究内里的入口。应该说,一开始杨志军就具有他的个性标记:阳刚、激情、孤独、豪烈,雄性。这种气息构成他所有作品的基调,且从未丧失其纯正品格。而《失去男根的亚当》确是他早期作品对其个性标记最好的注脚。无论此前还是此后,杨志军心无旁骛地经营着一个荒原部落,这是他的世界,他勤恳地劳作,朴素地理解着荒原上的生灵,他把自己对自然最直接的体验与领悟,毫无保留地贡献给荒原,以此保持了一个人类灵魂在孤独境遇中对所信任事物的绝对致敬。

阅读杨志军,会让我们更多地体会命运与人的关系的奇诡,当年轰动一时的作品,在很长的时间里被人们默默地记忆,时常会有人慨叹那么过瘾的一部作品为什么踪迹难寻。今天重新阅读《失去男根的亚当》,杨志军在早年传达给世界的信息,已经被证明是先验的,倘或我们的心灵和精神更自由一些,也许他的真正先锋的思考能够被我们早些看到。所幸的是,我们和他都始终没有背叛最初面对世界的立场,他一直在努力修复人与世界、与自然的关系,这使得我们今天阅读他早年的作品时,也便成为我们对一种记忆的集体检阅,内心充满丰沛强盛的,酣畅淋漓的快感。

2

1991年,杨志军写作《失去男根的亚当》,这一年,杨志军开始寻求精神突围。此前的新时期文学处在一个修复记忆和探索未知的混沌中,杨志军有很长时间也在混沌之中,时代的混沌与个人的混沌构成了他内心无可名状的冲突,与潮流保持着的警惕和距离,非常幸运地还原和修正了他内心的写作本质,他的突围有了出处。《失去男根的亚当》可以说是倾尽全力的爆破冲刺:疯狂的诗意,极端的想象,丰饶的激情,无羁的性……所有这些都可能会让人感到惊世骇俗、无法自处,但一种淋漓尽致的、颠覆传统的冲击力,则极具生命强悍本真的原生态。杨志军崇尚自然主义,一切原生态的事物都是他所喜爱的,从这一事实出发,他在《失去男根的亚当》把天然质朴的表情发挥到了极致,他的写作态势是彻底解放甚至奔放。这是一种完全开放式的敞开的描写,杨志军不用调色板,不用颜料,不用任何装饰,他就用白描,透彻、坦白、直接、赤裸、极端地表达人与生活的冲突,自然与人的分裂。他不是在反抗什么,亦不是在显示明确的抵御姿态,他只是陈述看到和听到的自然的事实,他与任何自然生物之间都没有障碍。这决定了他自始至终的写作都是源于天性与内心的强烈呼唤,灵魂深处与自然生命的认定。

这是一种奇异的书写,杨志军运用他可能运用的方式,比如象征,比如隐喻,比如暗示,写了在当时令人瞠目的性,--不是性本身,而是他为性赋予的心理意义和哲学意义。他极端推崇自然的赤裸裸的生命状态,原生态是他认为最能表达生命的存在方式和人生状态之本质的,这样的书写,召唤的是过去时代我们的普遍阅读,那些曾经打开我们天眼的震悚之作,以不可思议的亢奋,让我们含蓄蒙昧的神经和血液,在一夜间沸腾。比如《麦田里的守望者》,比如《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比如《北回归线》,比如《百年孤独》,尤其是金斯堡的《嚎叫》。这些作品裸露给世界的,那种自然的原生的狂野的美,是我们疏离和匮乏的,那些陌生面孔的到来,让我们惊异继而狂喜。我们内心的嚎叫不被城市听见,惟有荒原是接纳和释放嚎叫的高地,与天空如此之近,与自然如此切肤。而杨志军把这一切呈现在我们面前,以他独一无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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