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8月，我像往常一样，站在厨房的椅子上，数着MET FOOD 超市优惠券的有效期—这是我从莉莎那里学来的。之前我见她经常看着日历，把超市廉价猪肉和99美分的墨西哥料理优惠券贴在具体的日期旁。莉莎边看日历边抱怨着新学期的开始。明天，我就和莉莎一样开始上学了。

“现在你已经加入我们的行列了。”莉莎说着，分些她多余的学习用品给我，“不要再在家里无所事事了，你要像我们一样，开始学习了。”

这时，我想起了莉莎每次从学校回家后就直接进入房间做作业的情景。几个小时后她才出来，眼睛通红，无精打采的。而我却坐在母亲的腿上，悠闲地看着电视。随后，她总会和我抢电视或者沙发，因为她学习很用功，而我却一直在那坐着无所事事。她这种为我上学所作的思想准备，在我看来，更像是实施某种形式的报复。

莉莎从她的衣柜里翻出一些旧的草纸，把它们撕成了一半。

“拿着，你今后会需要这些东西的，记住了，别把它弄反了，不然别人会取笑你的。你知道的，大家都喜欢开别人的玩笑。”说着她便拿出了一叠给我。我学着莉莎的样子，将纸放在文件夹里，此时母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莉丝，明天，简直是不可思议，时间过得可真快，感觉你昨天还戴着尿不湿！”母亲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我不知道她当时注意到自己在大喊大叫没有。

母亲刚和父亲在厨房里享受完，显得十分亢奋。她紧绷着下巴，撅着嘴，目光呆滞，在屋子里兴奋地转圈，我知道她会这样持续一段时间。我整整催了母亲一周，让她为我上学作些准备，可是她这周基本上是在床上度过的。幸运的是，支票兑现的日子到了，母亲不得不起床，重新回到现实生活中。

母亲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小南瓜，看看你，现在都开始上学啦，真不可思议，你会爱上学校的，你会很出色的。”

妈妈的话让我很兴奋，我心里也暗暗想自己或许会喜欢上学的。

母亲突然问道：“等等，你有笔记本吗？”

“有，妈妈，在这，你看。”我努力地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举起来放在母亲面前，但她一眼也没看。

“很好，对了，我为你剪过头发吗？”

“剪头发？没啊，我需要剪头发吗？”

“是的，小南瓜，在上学之前，每个人的东西都是新的，他们都会去理发、刷牙。去咖啡桌旁边坐着，我去拿剪子，现在就为你剪头发。你的头发不用剪太短，只需要剪剪前面的刘海就好了。”

她匆忙地跑到那个破抽屉里找剪刀，她的动作很鲁莽，没什么耐心，事情刚做一半就停下，就像她说话一样，这句话还没完就说到下一句去了。

“莉丝，你就……会好看的……等会儿就好看了。”

从远处我就可以听到，旧抽屉里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莉莎已经睡觉了，她说明天还要早起，还警告我说，如果我有什么好事一定要告诉她。

母亲冒失的动作让我提心吊胆。她知道怎么理发吗？她的视力那么差……我可不想我的头发变成她那样：长长的，乱蓬蓬地搅成一团。想到这些我担心极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生了锈的剪刀，大声地喊道：“来啦，开始吧！”父亲这时仍在厨房，我可以听见他坐立不安地发出一些轻微的声音。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我必须静静地坐着，注意着母亲的每一个动作。母亲让我闭着眼睛免得头发掉进去。我手里拿着一张活页纸，接着掉下来的头发。我从来没梳过刘海，可母亲却不知道这点。她只是把我长一些的头发剪短。当我感觉到那冰冷的剪刀从我前额划过时，我不禁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