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徐举着她那把菜刀终于冲了进来。一澡堂子男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站着淋浴的扑通一头扎进大池，来不及跳进大池的立刻蹲下身子。总之，在菜刀面前，遮羞还是第一位的。事后我想，老徐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壮举”，一是因为非常疼爱自己的闺女（特别在她男人死后）；二是她没有了再婚的想法，所以不会顾忌什么名声；三是她想通过这种方法达到一种“不要惹我”的气势，为以后的生活站稳脚跟。

也许是遭遇过的仇杀太多，小光居然在第一时间内惯性地紧张起来，他还没有看清楚老徐的脸，就忙不迭从大池里面一跃而起，光着屁股向外间跑去。老徐见有人跑，大吼一声：杨凯，你给我站住！寒光一闪，飞刀已出，向那个移动的裸体飘去。

小光跑着跑着，听到老徐喊“杨凯”的名字，知道跑错了，就停下来。他错就错在中途停车，他停下来，身后的菜刀也到了，嗖地一声，刀尖抿了小光的屁股，血就哗地流出来。小光痛苦地蹲下身去，嘴里喊了一声“我操”。

没有人敢动弹了，小光是前车之鉴。澡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淋浴管子里的水撞击地面的声音。有几个胆大的知道跟自己没关系，竟然在一旁搓起了泥。我想，杨凯要完蛋了。抬眼寻他，这小子却已然不见了。

10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老徐的菜刀”在我家那片小四合院里，几乎成了一个专有名词，意思为非常的牛×，或者说变态的恐怖。两口子吵架，通常这么较劲：丫什么操行，再跟老子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小心老子抡一“老徐的菜刀”把你灭了嗨！这么一喊，对方就软了柿子，乖乖打洗脚水捏脚揉肩好生伺候着。发展到最后，大人哄小孩睡觉，也要亮出这一招，说：小鳖犊子，再不睡觉，就让你跟着老徐耍菜刀去！

事情的结果是这样的：派出所的民警带走了老徐，没收了菜刀。第二天，老徐就被放了出来，据说很大原因在于小光的宽宏大量，但那把菜刀却被永久封存，成为了四合院兵器谱上永恒的经典。至于小光，因为屁股上少了一块肉，所以需要在家静养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面，徐莉莉整天捧着老徐炖好的母鸡汤，伺候月子似的伺候着小光。老徐的厨艺很高，母鸡汤炖得出神入化，再加上徐莉莉的倾情陪护，小光的屁股很快就复原了。回到学校的时候，小光俨然成了一个暴发户，红光满面。

只是在和杨凯打照面的时候，小光那只歪眼依然眼白朝上，放着冷冷的光。说到底，他的屁股能有今天，完全拜杨凯所赐。但又怪不到杨凯的头上。后一句是最要命的，点背不能怨社会。被“老徐的菜刀”削下一坨肉之后，小光就找了一个瞎子算了一卦，他去找瞎子的时候，开始被认为是个同行（大概是那只歪眼的问题）。瞎子说，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这是我的地盘！小光就谦虚地说，我不是来争地盘的，我是来算卦的。那个瞎子才放下心来，敬佩地对小光说，不能怨我，你长得太专业了。

这个能看得见小光歪眼的瞎子，认真地给小光算了一卦，结果是皆大欢喜。瞎子其实算得并不准，有些东西还给整错了，但这并不妨碍小光的兴致，因为漏洞百出的“预言”当中，有一句是非常悦耳动听的。瞎子说，您今年会撞桃花运，赶快回家洗干净等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