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稍微恢复，乔就出来散步了。当她走到花园边上时，看到蕾西一脸怒火地走在小路上。由于她没有擦干身体，她迷你的背心裙紧贴着她的皮肤。乔伸直肩膀，眉头轻翘。

"噢，水里感觉怎么样？"

"去死吧。"蕾西气喘吁吁，刚才受到的羞辱阴霾犹在。蕾西跺着脚，"直接死了算了。"

"我想我的确到家了，到目前为止，我受到的欢迎和我期待的一样多。"

"为什么你要期待？这个地方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对我们也是。"

"你怎么知道这里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蕾西。"

"我没有看到你换桌布，清理桌子。你上次扫厕所和擦地板是什么时候？"

"那就是你一下午在做的事情吗？"乔扫视着她，看着她湿漉漉的沾满沙子的腿，还有滴水的头发，"一定去过好几次厕所吧。"

"我不需要跟你解释。"

"还是老样子，蕾西。"在乔准备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蕾西抓住了她的胳膊，猛地拉住她。

"你为什么要回这里来？"

疲倦的感觉漫卷而来，使她想要流泪，"我不知道。但我不是要来伤害你的，也不是要来伤害任何人。我现在太累了，不能和你对着干了。"

蕾西有点疑惑地盯着她。她认识的姐姐应该会用语言来蹂躏、用讽刺来伤害她。她从来没看到过乔颤抖和退让。

"你出什么事了？"

"我自己弄清楚的时候会告诉你。"乔把挡着她去路的手拿开，"让我静一静。我也让你静一静。"

她迅速地沿着小径走着，这条小路曲曲折折，一直通向大海。她很少会注意倒映着绿草的沙丘湿地，也从来不抬头追随在天空飞过、发出刺耳声音的海鸥。她需要思考，她告诉自己。只需要一两个小时安静地思考。她将会考虑要做什么。她该怎么告诉他们，如果她确实要告诉他们的时候。

她可以告诉他们关于她崩溃的事情吗？她能告诉他们每一个人，由于神经紧张她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吗？她能告诉他们她内心在挣扎吗？他们会同情还是敌视她呢？还是无动于衷？

那会有什么关系呢？

她该怎样跟他们说关于照片的事？无论她如何和他们针锋相对，他们是她的家人。她怎么能够和他们重提过去，挖掘他们过往的伤痛呢？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要看这张照片，她会告诉他们照片已经不见了。

就像安娜贝拉那样。

或者它就不曾存在过。

他们会认为她疯了。可怜的乔?艾伦，极度疯狂的乔?艾伦。

她能告诉他们在离开医院后，好多天她都锁着门躲在公寓发抖吗？她能告诉他们她发疯似的寻找那张照片来证明自己不是真的病了吗？

她已经回到家，是因为她最终接受了自己生病的事实。如果她在锁着的公寓里再待几天，她将再也没有勇气离开那里。她能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吗？

那张照片仍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照片的质地、基调和构图。照片里的妈妈是那么年轻。是不是要以这种方式让乔记得她--年轻？长长的波浪般的秀发，光滑的皮肤？如果她产生了对妈妈的幻觉，那岂不表示她在这个年纪精神就出问题了？

几乎就是她现在的年龄，乔想。这也可能是所有的梦、恐惧和神经质的另一个诱因。安娜贝拉是不是和她的女儿一样既不安定又神经兮兮？她究竟有没有情人呢？曾经听到有人小声议论，就是小孩子也能听到。在她离开前，并没有看出她有情人的迹象，也没有关于她不忠的怀疑。但是从那以后，流言四起，很多人都在嚼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