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她也接受着惩罚，或许她受了什么内伤？她知道，人会因内伤而死。想到这儿，她感觉肚子又是一阵剧痛，眼泪差点没掉出来。她下了床，想去找妈妈，这时才感觉两条腿间湿乎乎的。

蕾娜抽泣着，她为自己可能像个小孩似的尿湿了裤子而感到难为情。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穿过门厅，走进有粉色浴盆和瓷砖的浴室，脱下了印着“捉鬼敢死队”几个字的T恤衫。

腿上有血。

蕾娜盯着腿间的血，吓出了一身汗。她耳朵里嗡嗡响，肚子又疼起来了。她张大嘴巴尖叫了起来，明白自己不是快死了，也不是受了内伤，而是来月经了。她的第一次月经。

妈妈曾向她解释了月经，排卵期，周期，还有变成真正女人的事。她的两个姐姐会来月经，妈妈也会。洗手池下的柜子里有卫生巾。妈妈已经教过她怎么用，她之前也锁着门练习过。

她洗掉了血迹，努力做到不小题大做。她反感的不是流出来的血，而是觉得血流出来的地方有些不雅。但是现在蕾娜长大了，已经可以处理这种被妈妈叫做生理现象的事情。

这种女人的事情。

因为困意全无，而且已经成了女人，蕾娜决定到楼下的厨房喝点姜汁饮料。房间里真热――爸爸管这样的天气叫三伏天。蕾娜拿出自己的杯子，坐在白色大理石台阶上小口喝着饮料，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变成女人的事情。

四周安静极了，蕾娜甚至可以听到帕斯特瑞里的狗在远处喘着粗气吠叫着。路灯亮着。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醒着的人。此时此刻，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身体里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她小口喝着饮料，想着下个月回到学校后的情景。有多少女同学在这个暑假来了月经呢？

自己的胸部也将开始发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不知道它将会发生什么。那是什么感觉？你感觉不到头发、指甲长长，但是你大概能感觉到胸部长大。

很奇怪，但也很有趣。

如果胸部现在就开始发育，那么在她结束青春期的时候，它们的发育也就完成了。

蕾娜坐在大理石台阶上。她嘴唇右上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牙齿上带着矫正器，胸部还没开始发育，胃部隐隐作痛，金黄色的头发在潮湿的空气里打了卷，眼睛也有些困意了。

在那个闷热的夜晚，眼前的一切是安全的，而未来的一切像梦一般让人看不清楚。

她打了个哈欠，眨了眨困倦的双眼。当她站起来要走回房间时，眼光扫过通往西里科餐厅所在的这条大街。

有道光很美。

起初她以为街对面的玻璃上闪烁的那道光亮是反射出来的，她撅着嘴巴继续研究，有点不明白。那光看起来不像是反射的光，也不像是哪家店铺打烊时忘记关了的灯。

蕾娜好奇地走过人行道，杯子还握在她手里。

她太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以至于忘记自己一个人深夜跑出去，妈妈肯定会撕了她的皮。

她在人行道上小心地踱着步，心怦怦地跳，眼前发生的事情让她睡意全无。餐厅的一扇前门没有关，烟从门里冒了出来――她看到的光是火。

“着火了。”她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大声呼叫着往家跑，飞奔进了家门。

那一幕她永生难忘：她和家人眼睁睁看着西里科餐厅葬身火海。火舌舔破了窗户，火焰的咆哮声和金色的火光一起冲入云霄，火焰的咆哮声也撞击着她的耳膜。消防车的警报嘶吼着，巨大的消防龙头里喷出的水柱也在哭号。但火的咆哮压倒了一切，火的声音盖过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