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的胃也被火灼烧着，一阵阵地痉挛。心中的惶恐连同火神的壮美冲击着她的心脏。

消防员冲入火海深处是什么景象？炽热难耐，漆黑一片？还是烟尘弥漫，亮如白昼？

火焰化成了巨大的火舌，时而伸出，时而卷回，舔尝着被它灼烧的一切。烟尘翻滚着，飘荡着，升腾着。浓烟刺痛了蕾娜的眼睛和鼻子，在她面前旋转舞蹈。火焰使她目眩。她赤着脚，脚下的柏油路像烧红的木炭般灼热。但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幅壮观的景象，仿佛面前正上演着一出疯狂而凶残的驯兽表演。

又一声爆炸，引起了围观者更多的尖叫声。消防队员的脸被烟尘熏黑了，他们戴着头盔，在阴霾的烟雾中穿行。

蕾娜觉得这些消防员“像战场上的士兵”。火海救援如同一部战争片。甚至飞到高空的水花都闪着火光。

她想知道火场里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在做什么？火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是一场战争的话，火是不是先潜伏起来，之后披着亮闪闪、金灿灿的外衣蹿出来发起进攻？

灰尘像雪花一样飘了下来。蕾娜被迷住了，竟然向火场走过去。妈妈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接着用一支胳膊搂着她，让女儿紧紧贴着自己。

“呆在这儿，”妈妈小声说，“我们要呆在一起。”

蕾娜只是想看看。妈妈跳动的心脏像个小鼓一样在她的耳边敲着。蕾娜仰起头看着妈妈，问能不能再靠近一点，就一点点。

但是妈妈的脸上没有想靠近的兴奋，眼睛里没有好奇，只有眼泪。

妈妈很漂亮，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是现在她的脸上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刻下一道道深深的刻痕。泪水和烟尘熏红了妈妈的眼睛，她的头发上落满了灰。

爸爸站在妈妈身边，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让蕾娜害怕的是，她看到爸爸眼睛里也有泪水。透过爸爸的泪光，蕾娜看到了火的光芒，好像火光是从爸爸的身体里爬出来的。

这不是电影，一切都是真实的。属于全家人的餐厅，这个从她出生就属于全家人的餐厅，在她面前化为灰烬。现在，蕾娜看到的不光是让人心醉的火光和晃动的火苗，她的眼前还浮现了西里科餐厅墙上那几块黑色的污点，弄脏白色大理石台阶的煤灰，还有高矮不一的玻璃杯。

邻居们大部分穿着睡衣站在大街上、人行道上。有些人抱着自己的孩子，有些人在哭。蕾娜突然想起皮特·托里诺一家就住在餐厅上面的一间小公寓里。她抬头看到上面的窗户冒着浓烟，心提到了嗓子眼。

“爸爸！爸爸！皮特和特里莎。”

蕾娜挣脱妈妈的怀抱跑了出去。“他们没事。”爸爸把她抱了起来，像抱小时候的她一样，他把脸贴在蕾娜脸蛋上，“大家都没事。”

蕾娜把脸埋在爸爸的肩膀上，她觉得很羞愧。她并没有想到人们的安危，她甚至没有想到店里的东西――那些图片、凳子、桌布和大烤箱。

她想到的只有火，火的壮美和咆哮声。

“对不起。“蕾娜哭了，脸埋在爸爸的肩膀上，“对不起。”

“嘘。我们会处理好的。”但是爸爸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他也吸入了烟尘，“我会处理好的。”

蕾娜心里好受了一些，她把头靠在爸爸的肩头，扫视着人们的脸和火场。她看着姐姐们抱在一起，妈妈抱着埃克桑德尔。

老法尔科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他手里正捻着一串念珠。隔壁的迪萨尔弗太太走过来把手放在妈妈肩膀上。蕾娜看到皮特坐在路边脸埋在手里，他的妻子抱着小婴儿，在他身边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