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家都离开了，消防员却能走进餐厅？”

“他是调查员，”爸爸告诉蕾娜，“他要尝试发现事故的原因。他们到的很快。皮特和家人很安全，这是最重要的。当时那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觉，蕾娜？”

“我……”她想起了自己来月经的事情，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发烫，“我只能跟妈妈说。”

“我不会大惊小怪的。”

蕾娜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头：“求求你了。这是我的隐私。”

“吉布，你能拿些香肠么？”碧安卡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这就下楼。”

“好吧，好吧。”爸爸双手捂了一下眼睛，然后把手放了下来，看着蕾娜，“我不会大惊小怪的。”爸爸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然后就离开了。

“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让爸爸知道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伤他的心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半夜醒过来是因为――我肚子疼。”

“你病了？”碧安卡转过身，手放在蕾娜肚子上问道。

“我来月经了。”

“噢。噢，我的宝贝女儿。”妈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接着就哭了起来。

“妈妈，你别哭了。”

“就一分钟。让我一次把所有眼泪都哭出来吧。我的小卡塔蕾娜。很多东西都失去了，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我的小姑娘。”妈妈平复了心情，“今晚你不再是从前的蕾娜，因为你的这份改变你救了其他人。我们会为留下的一切而高兴，也会处理好失去的一切。我为你骄傲。”

她亲了蕾娜两边的小脸蛋。“肚子还疼么？”蕾娜点点头，碧安卡又亲了她一下。“你先洗个淋浴，然后在我的浴缸里泡个热水澡。这样你能舒服点儿。你有什么需要我告诉你的么？”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妈妈笑了笑，但是眼里透出一丝忧伤。“你去洗澡吧，我给你帮忙。”

“妈妈，这件事我不能当着爸爸的面讲。”

“当然不能。没关系的，这是我们女人的事。”

女人的事。这个短语让蕾娜有了特别的感觉，热水澡也缓解了肚子的疼痛。她走下楼梯的时候，看到家人都在厨房，爸爸轻轻地摸了摸蕾娜的头发，看来爸爸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了。

餐桌上有种暗淡的气氛，好像一种疲惫的寂静。但至少贝拉把眼泪都哭干了――只是暂时哭干。

蕾娜看到爸爸伸出手放在妈妈手上，用力攥了一下才开始说话。“我们要等到餐厅那里安全了才能回去打扫。我们不知道餐厅被烧毁的程度，也不知道要多久餐厅才能开张。”

“我们要变成穷光蛋了。”贝拉嘴唇战抖着，“所有的东西都毁了，我们靠什么挣钱？”

“你没房子住，没东西吃，没衣服穿了么？”碧安卡语气严厉地问道，“出了事情你能做的就是这些？哭哭啼啼？牢骚不断？”

“她总是哭哭啼啼的。”埃克桑德尔一边说，一遍摆弄着手里的面包片。

“我并未让你们像我一样。这十五年来，你们的爸爸和我为了把餐厅经营好，成为这一带最多人光顾的餐馆每天忙忙碌碌。我的父母为建起这个餐厅付出的年头，比你们知道的还要久。餐厅烧毁了，但是我们这个家庭没有被烧毁，西里科只是个餐厅，我们会重建它的。”

“但是我们要怎么办？”贝拉问道。

“闭嘴，伊莎贝拉！”贝拉刚要再说什么，弗兰就制止了她。

“我的意思是，我们第一步该做什么？”贝拉又问道。

“我们上了保险。”吉布低头看到自己的盘子里已经放上吃的了，有些惊奇。他用叉子叉起牛肉，吃了起来。“我们会用这笔钱来重建、修缮餐厅，或者做其他必要的事情。我们还有存款，我们不会成穷光蛋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瞪了一眼二女儿，“但是餐厅一天没有重建完成，我们就一天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本来计划劳动节周末去海边玩，但是去不了了。如果保险金不够，我们就要动用存款了，或者是向银行贷款。”

“记住，”碧安卡又说，“在我们的餐馆重新开张前，我们雇佣的那些人是没有工作的。他们之中也有些人有家庭。我们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皮特和特里莎还有他们的孩子，”蕾娜说道，“他们的衣服和家具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

“好的，这样很正确。”碧安卡又加了一句。“埃克桑德尔，把鸡蛋吃了。”

“我更想吃可可谷物早餐。”

“嗯，我还想要一件貂皮大衣和一顶钻石皇冠呢。快吃下去。有很多事情要做。”

“谁都不可以，”吉布手指指着埃克森德尔，“谁都不可以在没得到批准的情况下走进餐厅。”

弗兰小声说：“我们要告诉外公这件事。”

“现在告诉他这样一个新闻太早了。”碧安卡把早餐往自己这边推了推，“我过一阵就告诉外公。还有舅舅们。”

“我们怎么告诉他们起火的原因？”贝拉问道。

“我不知道。我们只用负责把餐厅复原。”吉布举起了咖啡杯，“我们会做到的。”

“门是开着的。”

吉布两眼盯着蕾娜。“什么？”

“门，餐厅的前门，是开着的。”

“你确定么？”

“我亲眼看到的。我看到门是开着的，还看到窗户上的亮光，其实是火光。可能皮特忘记锁门了。”

这次，碧安卡把手放在了丈夫的手上。她刚要说话，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她站起来，“我想今天会是漫长的一天。如果谁累了，应该立刻去睡觉。”

“把早饭吃完。”吉布命令道，“你们把碗刷了。”

弗兰和爸爸一起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双臂抱着爸爸。十六岁的弗兰亭亭玉立，招人喜欢，身上散发出的女性魅力曾经让蕾娜妒忌。

“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会比以前做得更好。”

“这才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们。你们每一个我都信任。”爸爸说，“蕾娜，跟我来一下。”

爸爸和蕾娜走出厨房的时候，他们听到了贝拉的那些抱怨的气话。“我的天啊。”吉布只是叹了口气，就把蕾娜轻轻推进了起居室，“嗯，宝贝，听我说。如果你不舒服，我……”

蕾娜身体里的一部分很想立刻跳起来，但是负罪感占了上风。“我很好。”

爸爸拍了拍小蕾娜，就往门口走去。

蕾娜看着爸爸。爸爸在他眼中是那么高大，但是现在他开始驼背了。她也想做弗兰做的那些事――说该说的话，然后抱着爸爸，但是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