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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 乱丛生(1)

凤鼓朝凰(上) 作者:沉佥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夏秋逝去,转瞬冬来,又到白弈返京述职之期。

墨鸾送他出城,远远凝望,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怅然若失地上车回府。

那天书斋外,她只听进一句话。她明白了,日后她还是能够留在哥哥身边的。

她一下子惊呆了,旋即羞起,热度从耳后漫上来,蔓延开来,心田微漾,满满儿的,都是甜。

她甚至麻痹了思考,顾不上那些潜伏的矛盾。

他要娶的是公主啊。他们又有兄妹之名。怎么还有可能呢?

但她将这些全忘了,满心充溢的全是少女的烂漫羞怯,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她想他,每时每刻,诗文辞赋的隽永之中,琴棋书画的流转之中,总有玉冠凤姿。即便是一块可口糕点,一杯香甜清茶,她也会想,不知他是否又在忙碌操劳,不眠不休。

夏花,秋实,纷纷扬扬缱绻。她常会不禁痴痴,又隐隐自责。她怎能这样心心念念着一个男子?没半点女儿家的矜持自重。可她就是不能自拔。他便像是苍穹中那颗最高、最亮、最光芒四射的星,那样的温暖明亮,她只想离他近些,再近些,那样才得安心,才不会因前路未知渺茫而恐惧。

她想和他在一起,半刻的分离也让她心神不宁。他不在,她便会觉得冷。

她独自缓缓向房中走去,眸中柔软全是失落。

视线慢转,落在窗前,却陡然惊起。

那小小的杜鹃鸟儿,哥哥一年前带回来交给她的,如今却倒在窗台上。

为何会这样?它的伤不是早已痊愈了么?

墨鸾心头一震,两步奔过去,却见那鸟儿僵僵冷冷,已没了气息,一旁盛水粮的小杯里还剩些余谷。

这小鸟儿每日都会回来,所以她才特意备下水粮给它。

墨鸾鼻息一酸,心下一阵麻乱,不禁双眼涨湿。

“小娘子怎么了?”静姝不知因由,跟上前来一问,话音未落,却也瞧见那杜鹃,惊得呼出声来,“这……这是怎么?”

墨鸾应不上话来,只是垂泪。

静姝见那鸟已死透了,无奈抱着墨鸾哄劝良久,两人一起将小杜鹃在院里埋了。墨鸾移来一棵杜鹃花种在小杜鹃坟头,培土时眼泪又掉了下来。

事情很快便报去了方茹那里。方茹将余下的水粮找人细细验了,当即便验出东西来。水和谷子里都掺了砒霜,两根银针全黑了。方茹找了药房管事来问,却说是一个叫轻红的小婢女来取过砒霜,说是要去药耗子的。方茹便又叫轻红来问,轻红早已吓得不敢出声,只哆哆嗦嗦地道:“我……我没有碰过小娘子的鸟……”

她自然不可能下毒,这样的小婢女,进不了小娘子的屋。能有机会做这件事的只有两人,又或者,只是那一人。方茹道:“你问药房拿砒霜的事,还有谁知道么?”

轻红想了半晌,“水湄姊姊知道。那天我说起夜里听见耗子吱吱叫唤,吵得人睡不好,水湄姊姊便叫我去拿些砒霜来药死它。”

方茹了然一笑,“你收拾收拾回家去吧。一会儿会有人将俸钱给你送去。”

轻红一怔,哭道:“姆姆别赶我出去。”

方茹挑眉冷道:“让你回家已是施恩了,你还有怨言怎地?有耗子不知道报上内务自会有人处置么?谁许你们私下里拿毒药胡乱投放的?今日只是死一只鸟,赶明儿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你有几条命好赔?你若再不识好歹,那也不用回家了,自去领十个板子等着配小厮吧。”

轻红无言以对,哭哭啼啼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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