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引兰的心事(1)

花褪残红青杏小 作者:南适


第二天我便感冒了,头重脚轻,鼻涕交流,喉咙里像冒火,又涩又痛。都怪杨骋风,每次遇见他总是不顺当。我又想起他昨晚和我说的话来,他到底来做什么呢?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他说的话,除了耍无赖、兜售他的歪理外,正经问我的,似乎只有为什么君府要将二小姐嫁与他。这么说来,他是来探君闻弦的身世?不对啊,对此话题,他也只是提了提,并没有再说什么。那是做什么呢?我心里一阵发虚——万一那些话被谁听了去,我可不就遭殃了,君如海能把我打死。要不要提前报告?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做此地无银的事情。以我在君家的地位,说那些也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算了吧,君家自有君家的福气,不是我能左右的。也许杨骋风说得对,君家嫁女儿本也有目的。君家如此,难保君闻弦不如此,或许在她心里,高攀上这样一位如意郎君,当是十分如意吧!人之所思,固有不同,我不愿做金丝鸟,但愿做金丝鸟的大有人在。

我咳嗽不止地给君闻书行礼,他皱着眉说:“怎么回事?要过年了,却要得病。”

我连忙说:“是奴婢不小心,奴婢错了。”君闻书不理睬,喊锄桑去请郎中。我摇着手说不用。君闻书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地说:“你病是小,大过年的,我可不希望家里有个病秧子。”我凉到脚底板,君家都什么人啊,看来,杨骋风真是没选错对象!

戴着圆帽子的秦郎中来号了脉,无非说些受了风寒、宜暖食、添衣服之类的话,我谢了他,锄桑给了诊金,送他出门,就上街买药去了。

一整天我都趴在桌上,昨天写的信让杨骋风偷走了,我又想赶着年底寄封信给萧靖江,但几次拾笔都写不动,脑袋昏沉沉的,不知该写什么。到了傍晚,竟隐隐发起烧来。好在君闻书今天比较消停,没支使我给他找这抄那的。熬到晚上,吃过饭,正要回去,李二娘却喊住了我——

“司杏,等等我和你一块儿。”我扭头,她抱着一床被子,脚下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我走过去帮她拿了火盆,边走边问:“二娘这是要给谁送去的?”

“给你。”

“我?”

“少爷怪我昨天带你出去受了风,冻着了,秦郎中说你要注意保暖,少爷就吩咐我了。”我愣住了,这君闻书咋什么都知道?秦郎中说的时候他明明不在啊,他倒细心!李二娘像看透了我,“少爷是个好人,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少爷有他的苦衷,你也不能由着性子瞎想,毕竟我们做下人的,有个好主子对我们,已经阿弥陀佛了。”看着李二娘一副正经的样子,我故意打趣她,“二娘,这样说来,我是你的下手,那你不是我主子了?我是不是也要念阿弥陀佛了?”

“贫嘴的丫头!”二娘打了我一下,“不过司杏啊,二娘也看得出来,你心地善良,不像府里那几个丫头,要么争尖儿要么争俏,不顾别人。二娘一辈子没个亲人,你若真觉得二娘对你好,二娘将来老了,你能看望着点儿,我就真的要念阿弥陀佛了。”我一下不知说什么好,在我的印象中,二娘是个能干的人,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在我面前流露感情。再能干的人也终有老的一天,年轻时翻江倒海,老了也不得不退出江湖,守着灯儿过日子。富贵人家不怕穷不怕病,只怕冷清,更何况我们这些一辈子穷苦飘荡的人呢?作为下人,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不能有自己的家人。君家所给我们的,只是暂时的一个居所和几顿饭而已,真到老了,我们又何所依呢?二娘靠我,我又靠何人?我抬头望着二娘,她并不看我,只是沉默地拿着被子往前走。我腾出一只手,无声地紧紧握着她的手。

小年到了,我仍然咳嗽不止,只是身上觉得轻省了些。早上君闻书刚起床,夫人就派培菊过来传话说明年小姐要出阁,一家人再团聚甚难,要小姐少爷往临松轩过小年。

送走了君闻书,我们五个轻松了许多。因着过节,李二娘也到内厨房忙去了,于是锄桑便蠢蠢欲动地怂恿我想点玩儿的。琅声苑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地方宽阔平展。鉴于上次的经验教训,有痕迹的玩法是坚决不能再要了,要玩就得玩不能让君闻书找着蛛丝马迹的。我想了又想,决定就地取材——击木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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