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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引兰的心事(2)

花褪残红青杏小 作者:南适


所谓击木戈儿,是我前世从一本书上学来的。很简单,打法就是把一段硬木两头削得尖尖的,做成戈儿,一头搁在另一段粗木头上。击者手持木棒,猛击悬着的一头,然后跟着戈儿飞的方向跑,在戈儿落地前,要准确地跑到戈儿将要落地的三步以内,否则,仍然退回原位,最后以击的远近论胜负。

击木棒最省事,马球门被拔了,球杆还在,把前面的扁头去了,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地变成击木棒。锄桑闻言大喜,拉上看榆、栽桐去做戈儿,侍槐觉得这个玩法听起来没什么风险,也不遗余力地参加改造击木棒的行动。五人同心,其利断木,太阳才爬上来一点点,我们已经装备齐全了,一个个跃跃欲试。

戈儿这东西看似简单,但击的时候要用巧力,把握住劲道的方向,否则会弄得不是戈儿贴着地皮转,就是只往空中飞而并不走远。要击得准,又要跑得准,绝非易事。我因病不敢多跑,先示范了一下,四人便开始各显身手。只有我穿着棉袄,搬了凳子倚着墙根看他们打。不一会儿,四人已经满头大汗,成绩各有不同。锄桑最愣,劲头十足,打得戈儿乱飞,却总是跑不准地方,四人当中,数他落后;侍槐偏稳,跑得准地方,却不敢放手打,成绩居二;没想到年纪最小的栽桐却成绩不俗,稳中有劲,得了第一。我暗自点头,栽桐这孩子,假以时日必能成器。

吃了午饭,四人接着玩。侍槐到底年长,慢慢地追上了栽桐,只有锄桑远远地落在后面,急得他冲我大喊:“司杏,快来帮帮我啊!这个……眼看我要当乌龟了!”

我扑哧笑了,琅声苑的这些小厮,人都不坏,数锄桑最为直爽,看他急得原地蹦高儿的样子,我也有点儿不忍,加上他一直在叫,便慢慢地走过去,打算帮他打几杆,顺便也对他进行回炉再教育。

我一边打一边示范,锄桑眉开眼笑起来,我再要来一杆的时候,他抢了木棒要自己打。呼的一声,许是锄桑憋得太久,这一杆下去,戈儿如弹子般飞了起来,我们五人一齐仰头眯缝着眼看那戈儿——只见它径直飞出了门口,然后听见哎哟一声,有人在惨叫。

糟糕,我们面面相觑。侍槐第一个放下杆儿跑出去,看榆、栽桐立马跟上,只有锄桑在那儿发愣。

“司杏,闯祸了。”正不知说什么好,侍槐引了一个人进来,丫鬟打扮,额上流着血,定睛一瞧——是引兰!我跑了过去。

引兰眼泪汪汪的,见了我便开口:“姐姐来了!谁?哪个干的?”锄桑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低着头,却并不说话。

“你……你叫什么?”真叫一个绝,我心想,论年头,我来都快四年了,锄桑、引兰都不比我进府晚,君府里的下人并不多,但就这么几个人,却还不知道叫什么。一个府里的,君家也真做到了老死不相往来。

“引兰,这是锄桑。我们几个正玩儿呢,谁想你来了,早知你来,我们也不玩儿了。”侍槐赔笑。

“哼!”引兰瞪了锄桑一眼,“你呢?你有什么可说的?”

锄桑飞红了脸,小声说:“我委实不知外面有人,再说,我也委实不知道那戈儿能飞那么高。司杏打得好好的,可一轮到我打,它就飞了。我……我哪里知道啊!”看着锄桑的尴尬样子,引兰笑了,又牵动了额头的伤,哎哟哎哟叫唤起来。我憋住笑,引她进屋里包扎。侍槐要跟着,引兰却回过头来说道:“有姐姐帮我,你们也不必跟来了。玩吧,别因为我这一个生人,扰了你们的玩兴。”

侍槐赔笑说:“都打出血了,还玩什么,不玩了!”

引兰却说:“这点儿血,死不了,做下人的哪儿那么娇气。你们玩儿,不打搅你们,我和姐姐进屋说说话。”

我给她擦了血,正要敷药,引兰拦着不让,我不解,她却说:“没什么大碍,这点儿血,待会儿慢慢就干了。这样子回去,无论谁问我,我只说是摔的,大不了挨一顿骂。你若给我包扎了,我怎么说?能说到这边来了?你也快把药收拾好了,别让少爷看出来。”引兰不愧在府里多年,到底比我想得多。我听了她的,收拾好药,她却搬了凳子移到窗下,并招呼我也过去。我们相对而坐,引兰侧头对着窗,窗外的动静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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