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拉贝拉·马奇夫人(2)

白虫之穴 作者:(爱尔兰)布莱姆·斯托克


随后,亚当从叔叔的马车里拿来一些工具,埋头为她修起车来。他是一个技艺精湛的工匠,很快那条裂缝便补好了。出于匠人的习惯,他正在收拾四散的工具时,看到石头堆里爬出来好几条黑蛇,并慢慢朝他身边爬过来。阿拉贝拉夫人根本没注意到,径直朝着敞开的马车门走去。当他大声呼叫着想要提醒她时,她已经走到了蛇群中,看上去没有提醒她的必要,那些蛇马上掉头飞快地爬回了土堆里。他不由得哑然失笑:“不用担心,看起来倒是那些蛇更怕她呢。”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敲打着,这是人们在见到这种动物时的本能反应。顷刻间他就和阿拉贝拉夫人单独走到了土堆旁边,而她竟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似的。他长久地打量了她,光是她的裙子就足够吸引他的视线了。她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衣料,裁剪得很贴身,将她的美好身形表露无遗。她还戴着一顶炫目的白色皮草帽子。脖子上挂着一大串绿宝石项链,在阳光的映衬下,项链的色泽愈发鲜艳耀眼。她的声音也很奇特,轻柔得就像蛇的咝咝声。她的手也不例外——修长、灵巧、白皙,来回挥舞时显得很是奇怪。

她看起来很悠闲,谢过亚当后,她又说,要是他们仨有人要去利物浦的话,她很乐意载他们一程。

“萨尔通先生,你只管把狄安娜小树林当成你自己的家,在这里你也可以像在努沙山那样进出自如。这边的风景还不错,如果你对自然历史,尤其是混沌初开那个时期的东西有兴趣的话,我敢担保我这儿一定会让你乐不思蜀。”

她的话语很热情,可她的行为举止却是冷冰冰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这让亚当不由得起了疑心。与此同时,他叔叔和纳撒尼尔爵士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亚当觉得,尽管她表现得不无遗憾,但实际上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因此,当他们坐上马车继续前行时,纳撒尼尔爵士说的话一点也没让他感觉惊讶。

“我觉得她在庆幸摆脱了我们。没有我们的干扰,她可以更好地耍她的小把戏!”

“什么把戏?”亚当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地球人都知道,我的孩子。卡斯沃是一个非常有钱的人。当初她结婚时她丈夫也很有钱——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可是当他自杀身亡后,人们才发现他竟然一分钱也没有留下,就连房产都被抵押了。她唯一的盼头就是再嫁一个有钱人。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在游览所谓的柴郡大山谷的途中,亚当几乎都没有说话。但他却想了很多。其中的念头之一便是他要密切关注阿拉贝拉夫人的一举一动。他本人也十分富有,富有的程度连他叔叔都无法想象。

整个山谷的旅途都相安无事,抵达利物浦后,他们接到了刚刚靠岸的那个西非人。他叔叔先是向卡斯沃先生作了自我介绍,接着又把纳撒尼尔爵士和亚当一一介绍给对方。卡斯沃先生和蔼地问候了他们,并表达了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那种感觉有多美妙。他的热情无可厚非,但他脸上的神情却让亚当不由得反感——无情、冷酷、自私又高傲。这时,阿拉贝拉夫人也到了。三个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帝保佑,真不知道他残酷的面具下掩饰的是怎样一个人!” 

随后他的非洲仆人又走了上来,一瞬间他们的忍耐更是达到了极限。卡斯沃看上去就是一个残暴的野人——一个有教养的野人。在他身上还能看到一些时代文明。可奥兰加——他主人是这么叫的——那张脸,就完全是未被改良、未被开化的样子,丑陋和邪恶与生俱来,他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最低级生物。阿拉贝拉夫人和奥兰加几乎是同时到的,亚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脸上的神情。女人对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显得很不屑一顾。相反的,这黑鬼的反应却证实了她的高傲是不无道理的。他对她的态度还不能仅仅说是奴隶对待主人,甚至应该说是将她奉若神明。他跪在她面前,俯首参拜。她没动,他也就不动;直到后来她走向卡斯沃时,他才收起了自己的丑态,毕恭毕敬地站到了路旁。 

亚当扭过头跟站在身旁的自家仆人达文波特说话。他是和管家骑马从努沙山赶来的。达文波特说着说着,又看到了一个相熟的船员,于是走过去攀谈起来。

“我们该走了,”萨尔通先生对亚当说,“我还要去利物浦办点事,我看卡斯沃先生和阿拉贝拉夫人也应该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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