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测缘

酒的情色 作者:(法)让-吕克·海宁


[译者注:古希腊的残酒滴声测缘法,这是将杯中喝剩的残酒倒入青铜盆中,凭声音来判断爱情的游戏。]

我们可能还记得,在主人色诺芬(Xénophon)的《盛宴》中,有个叫加利亚斯(Gallias)的人,请了一个锡拉库萨戏班班主和他的三个演员,一个是女笛手,一个是擅长杂技的女舞蹈演员,还有个是长得很帅的年轻人,他擅长的是齐特拉琴游戏。大家谈得都很尽兴,有时大家也会合唱,或是轮流着一个个唱,大家一边喝了不少酒,一边看着这些年轻人的表演,他们几乎不穿衣服,身体在和他们手里的纸圈斗智斗勇。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以至于最后看到表现狄奥尼索斯(Dionysos)和阿丽亚娜(Ariane)之间爱情的哑剧芭蕾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头晕目眩了,色诺芬(Xénophon)说,这是如此强烈的现实主义,以至于宾客们完全失去理智了。因为狄奥尼索斯站了起来,也把阿丽亚娜抱了起来,为的是让情人们能够尽情地互相亲吻互相抚摸。不难想象,狄奥尼索斯是如此英俊,阿丽亚娜又是这么迷人,他们不再假装亲吻,而是真正把嘴唇放到了一起,大家都被深深感动了。最后,当大家看到他们俩紧紧偎依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结婚的人都想能够马上结婚,而那些结过婚的,则是骑上马去和妻子团聚,为的是也能体味这种快乐。正是在这种令人激动的气氛中,测缘游戏登场了。这是一种情人们的神谕,有点像往往在盛宴或是浴室里才玩的 你爱我吗 的游戏。测缘游戏是大约公元前6世纪从西西里传过来的,它最早是种简单的浇祭,不是对神祭酒,而是向心爱的人(年轻小伙子或是坠入情网的姑娘)敬酒,为的是向他人致敬,把酒杯里最后几滴酒洒入泥土中。随后,这就成了一个比拼技巧的游戏。大家应该把酒射出一定距离,喷到浮在水池上面的一个青铜容器或是小的陶瓷碟中,最后让这些容器沉下去。随后,大家可以想象更受欢迎的人物:于是,大家把酒滴喷射到放在木杆顶端保持平衡的托盘中。如果托盘掉了下来,那它就会撞到穿在同一根杆子一半高度上的金属底座,发出很响的声音。因此,在这个动作中,必须融合柔韧性,灵活性和精确性,对于一个古希腊人来说,这些才是对爱情的正确定义。但这个游戏是如此之难,如同冒冒失失地喝酒。最后,如果这个圆盘掉了下来,那么就会有人喜欢你。而且如果掉下来发出的声音越大,那爱意就越浓烈。雅典的交际花斯密卡拉(Smikra)在经过欧弗洛尼奥斯(Euphronios)装饰过的冰桶时宣称说: 如果我在测缘游戏中赢了,那我就把雷亚格罗斯(Léagros)当作宴会的同伴。 但我们不知道这位上面提到的雷亚格罗斯是否对这样的宣称感兴趣。

有的时候,这种游戏也表现为竞赛的形式。一旦获胜,那就可以赢得鸡蛋、苹果、蛋糕、便鞋,一串项链,装饰用的细带子,一个酒杯,一个球,或是仅仅一个吻。于是,选手的成败仿佛是根据喷射葡萄酒,以及他把玩酒杯动作的优雅程度来判定的。古代雅典三十大暴君之一的泰拉曼内(Théramène),他也玩过这种测缘游戏。不过这是唯一的一次。他被克瑞提亚斯(Critias)指控犯有叛国罪,于是被判为喝毒药自杀。西塞罗说,他将毒药一饮而尽,就像解渴一般,随后就将剩下的毒药洒出了酒杯外面,为的是能够产生一阵回响。在听到发出的声音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喊道: 祝伟大的克瑞提亚斯健康。 之后他就倒下了。这事发生在公元前404年。他对克瑞提亚斯所作的预言,让克瑞提亚斯对毒药产生了恐惧,但这个预言却完全被证实了,因为这位寡头政治团体的最伟大的成员,紧随着这位暴君就死了。这就是为何人们建议不要冒冒失失地玩这个测缘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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