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赤裸无饰1

死亡之舞 作者:(美)海伦·麦克洛伊


“威灵医生?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局长打过电话,说你今天早上会来。我叫达尔顿,助理法医。尸检是我主持的。”这位精神头十足、很有职业模样的年轻医生正在嚼口香糖。法医快步走过一段走廊,拜佐尔在后面走得不徐不疾。他们走进一个没有装饰的房间,屋里很凉,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萨姆,十七号!”达尔顿医生叫道。

“好的。”值班的人答应道。

“除了内脏和大脑之外都在这儿。”达尔顿的上下颚有节奏地动个不停。

拜佐尔注意到的头一件事情是赤裸的女孩实在瘦得异乎寻常。没有生机的脸孔洗去了粉黛,鲜黄色一直染到喉部,结束处的线条参差不齐;其余的皮肤呈暖象牙色;空洞的双眸是灰色的,衬着羽毛般的黑色睫毛,显得格外暗淡;黑色的眉毛修成斜对角形状,和爪哇娃娃的眉毛有几分相似;腹部用平纹细布的条带裹紧,遮住尸检时剖开的切口。

拜佐尔开始用贝迪永① 发明的方法析解女孩的面容,这种方法帮助过法国警方,有了口头描述就能重现他从未亲眼目睹的面容:“基础轮廓——椭圆形,五官——正常,鼻——鼻根深度——短,基底——水平,高度——凸出,尺寸——小,鼻尖——尖角,鼻翼——扩张,分隔线——清楚……”

他忽然停下。活着时,这面孔曾经美丽;呆滞的灰眼曾经闪亮;干枯、张开的双唇曾经在微笑时现出诱人的曲线。他为什么如此确信?他的心底里渐渐升起一种信心,他见过这张脸孔。但是,在哪儿呢?女孩太年轻,不可能是故知旧友。然而,若是最近遇到过她,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呢?

他抬起一只瘫软的手。指甲很长,指节较窄,关节柔软,保养良好。表皮,无破损;指甲,椭圆形。这双手肯定不属于自己洗衣服的女人。可是,她的衣服上却没有洗衣房的标记。

“我说,”萨姆打破了寂静,“那个黄色有没有可能是什么涂妆?”

达尔顿摇摇头:“是里头的。结膜是黄的,内分泌物也都是。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黄疸,可是其他的症状不符合。中暑的全部表征都在这儿了——肺部充血和水肿,各脏器遍布淤癍,肝脏小叶分离,肾小管变性,还有心肌显著破损。”

“真可怕。”拜佐尔说。他研究着尸体的上下颚,“没有填充物。没有龋齿。只有富人才可能把牙齿保护成这样。”

“但是她的衣服很廉价!”达尔顿对此不敢苟同。

“正是关键。衣服还在吗?”

“是的,先生。”萨姆说,“要我拿来?”

“谢谢了。”

拜佐尔细细查看品质低劣的黑色外衣——衣服的领口和袖口各有一道绿色勒边,拿起质地如纸的高跟鞋研究,连又轻又薄的人造纤维贴身内衣裤也不放过。衣物的品位不差,但都是机器制造的廉价货色。

“她不像穿这种衣服的女孩。”他继续察看外套——粗糙的黑色棉布,没有皮毛,衬里缝着品牌:市政厅百货公司①。“巴黎最便宜的百货商店,”他说,“能让我看看你的报告全文吗?”

达尔顿医生换了一边面颊嚼口香糖:“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份。”

“多谢。我想内脏的毒理学试验已经做过了吧?”

“不归我管。那活计是市属毒理学家兰伯特的。”

拜佐尔抬起头:“不是‘小猪’兰伯特吧?”

“他们的确管他叫‘小猪’。认识他?”

“认识——如果是我说的那个‘小猪’的话。他的实验室在哪儿?”

“贝尔维医院。”

外面,没精打采的太阳投下缺少热量的光线,落在排水沟里堆了两英尺高的积雪上。拜佐尔迎着北风从停尸房走了一小段路,来到医院。他还没同市属的毒理学家打过交道。他为地区检察官做的事情主要是检验被告人的精神状态和证人可靠与否。不过,他依然有个模糊的印象,大概在报纸上谋杀案报道中见过“兰伯特医生”这个名字。真的会是他在约翰斯·霍普金斯认识的“小猪”兰伯特吗?多年在巴黎和维也纳的求学生涯,让拜佐尔和学生时代的朋友都断了联系。

“我是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请问在哪儿能找到兰伯特医生?”

“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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