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六章

保险丽人 作者:刘加云


第五章

华丰纺织厂是一家私营企业,厂长就是任霞的父亲任贵里。他早年下过乡,回城后被安排到了保险公司,在经济大潮的影响下辞职下海,先是到海南贩运水果,发了财后,便建起了纺织厂,几年打拼,积累了上亿资产,成为青波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他是在欧洲考察期间得到失火的消息,便结束考察与秘书杨盼飞急匆匆飞回青波市。他没顾得回家,而是从飞机场直接赶到厂里,看到惨不忍睹的库房,惊恐的职工,他跺着脚痛苦地连声说:“我不该走啊,不该走啊……”当他听说被烧死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妻子时,差一点昏倒。回家后,看到妻子的遗容,他又是连跺三脚,仰天长叹:“不该,不该,不该啊……”。

料理了赵艳兰的后事,任贵里吩咐杨盼飞抓紧到保险公司索赔,并打电话给战应,要他限时赔付。

“杨秘书,保险公司的人已经到厂里去啦。”一个人来报告。杨盼飞一惊,马上回屋,穿上一件风衣,急匆匆来到了厂里。在办公室门口与王为涛打了个正面,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审视了对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心里都感觉对方不一般。在会议室,专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认为损失并没有上报的那么多,并且对仓库了的成品货物提出了质疑。杨盼飞和副厂长一口咬定是成品和半成品,也一再要挟道:“如果保险公司不尽快给予赔偿,一者要上诉到法院,二者以后不会到中国保险投保了。”

“这次贵厂失火,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我们保险公司非常痛惜,也非常着急,特意从北京请来了专家进行查勘和评估。刚才专家提出疑点是正常的工作范围,我们应该尊重和理解。至于最后是怎样的结果,还要等专家、消防和我们进一步会商……”王为涛刚说到这里,被副厂长打断:“你们保险公司保险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这出了事,到了理赔时候了,找这理由那理由,还要我们等多久?你们这叫什么保险公司……”杨盼飞朝副厂长一摆手,不让他说话了,她走到王为涛面前,主动伸出手,说:“您是……”王为涛忙站起来,道:“我叫王为涛,刚来保险公司上班。”

“您在保险公司什么职务?”

“没什么职务,干活的呗。”

“副经理。”一旁的理赔员补充道。

“呀!我说呢,这么个大经理,我第一眼就感到您非同凡响,不是一般的人物,咯咯……”王为涛松开了她紧握的手,说:“我也有同感,您也非同寻常的女强人,哈哈……”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晚上,在同有关部门的会商中,专家认为仓库里的货物不是成品或半成品,应该是原材料和废品,还有厂长老婆死在仓库里也非常不符合常理,他们报案说是救火时不小心烧死的,这也不能说明理由:那么多人救火,包括消防官兵、厂里的上千职工,怎么单单烧死一个上年纪妇人呢,而且还是厂长老婆?由此可见他们报案说了慌。这时,财务人员过来报告说:“从帐上看,确实有那么多的成品和半成品,但也表明前不久新进了大量的原材料。”战应一听乐了,说:“这一招很管用,多亏封了他们的帐,下一步找到这批原材料就清楚了。哎,王经理,你……”王为涛正拿着在火场捡到的火机出神,直到战应叫第二声了,他才醒悟过来。

“王经理,下一步,你要重点调查他们新进的原材料,同时,我认为,我们应该向公安机关报案,厂长老婆的死,肯定不那么简单,她的遗体不要火化,等法医解剖了,查清楚了再说。”战应的意见得到了与会人员的普遍认可。市公司汪一日副总经理咳嗽了一声,说:“刚才大家说的都有道理,特别专家和理赔人员都很辛苦,我代表市公司向您们表示感谢。不过,这次失火的保户不是一般的保户,是咱市著名的企业,市里都挂号的,每年为我们提供近五百万的保费收入,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讲究影响和灵活啊,啊……”汪一日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使大家都感到吃惊,刚才讨论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明白人一听就明白了。战应说:“汪总,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停下来?既然这样,还大老远的请专家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怎么这样对领导说话?”汪一日有些恼怒道。

“哈哈……”战应没生气,而是笑着说:“汪总,您没觉着以赔促保的做法有些得不偿失。”

“这不是你们区公司所管的,你们只管收保费就行了。我们是国有公司,凡是要讲影响、讲大局。如果这次赔付不好,会影响我们公司形象的。专家还是要征求点意见的嘛,不过,我可告诉你们,下一步工作要快,快定损、快理赔,取信于民嘛,哈哈……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散会。”

“哎,哎……”战应还要说什么,汪一日已经起身走了。他只好单独把王为涛留下,说:“今天的会,你也看到了,我们也要快调查清楚,要真是被骗赔了,不仅说明我们无能,而且我们就成了国家的罪人。”两人又商讨了一番,直到天亮了,才各自回去休息。

一连数日,王为涛一直在失火现场,走访目击者,调查参与救火者,并到消防大队作了调查。这天,他觉着应该去任霞家道个歉,特别要向赵艳兰解释清楚,请求她的理解和原谅。他特意到商店买了高级补养品,驱车前往任霞家,当他看见正面摆放着赵艳兰的遗像时,他感觉头脑都要炸了,“咕咚”一下跪在地上。任霞见到他,什么也不顾了,跑上前抱着他的头大哭了起来:“你跑哪去了吗?妈妈走了,妈妈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了……”在场的人都也跟着哭了。

“伯母是怎么走的?她,她,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怎么可能吗?这……”王为涛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任霞擦了眼泪说:“妈妈是在厂里救火时,不小心被……”她说不下去了。

“厂里救火?难道是……是华丰纺织厂,华丰纺织厂是你家的?”

任霞点了点头。王为涛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怎么可能呢?怎么这么巧?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一连串的问号,让他不知所措,无法回答。一整天,王为涛哪里也没有去,呆坐在赵艳兰的遗像前,几次想说出自己的心思,不是被其他事情冲散,就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在这种环境、气氛中说了自己是保险公司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任霞会怎么想?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开展?他心里非常难过,不停地说:“伯母,对不起.对不起……”到了晚上,任贵里回来,见了王为涛,一怔,任霞忙上前介绍说:“爸,这位就是我经常说的王教官。”任贵里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去了客厅。王为涛叫了声:“伯父。”感觉再无话可说,便想离开。任霞拉着他的手说:“王大哥,您能住下好吗?我怕……我好孤独……”任贵里说:“你这孩子,有我,你说什么孤独,以后,我多在家陪陪你……”任霞也不理他,拉着王为涛的手不让他走:“妈妈不在了,你陪陪我好吗?陪陪我好吗……”说着又掉泪了,王为涛见任霞伤感的样子,只好同意了。

房间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甚至连抽烟的气味都还没有散去。任霞过来抱着他不想离开,他把她推开,扶到床沿边坐下,关切地说:“你要振作起来,以后事还很多,伯母她、她,唉,我至今不敢相信是真的。”任霞偎依在他的肩膀上,幽怨地说:“我做梦都没想到,可命运偏偏对我不公,没了妈妈,我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你知道吗?那些天我到处找你,可连你的影子也没见着,妈妈经常念叨你,没想到……”王为涛安慰道:“对不起,我,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以后要多照顾自己,我会帮你的……”任霞说:“你能不走吗?”王为涛说:“傻丫头,我哪能不工作了……”

任霞长叹一声,说:“唉,妈妈走了,爸爸不久也会走了,你又不想在我身边,我,我…….”说着又开始抹泪,王为涛一时没明白过来她话中的含义,但心里很难过,默默地把她抱在怀里……

送走任霞后,他关了灯,没*,而是躺在了床上,辗转反侧,矛盾重重,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他强烈感到自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否则对不起赵艳兰在天之灵,他思考着怎样找战应辞去这次调查工作,于公于私他都有些不忍。怎么跟战应说呢?他……骗保?当他想到战应时,“骗保”两个字仿佛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扔到了自己的眼前,自己要是不管的话,岂不是伯母要背黑锅?他无法相信一个善良的老人会与罪恶联系在了一起……他感到非常郁闷,不得不坐了起来,拿出一支烟,想从床前柜里摸出打火机,可是摸了一会怎么也没摸到,他不得不站起来,开了灯,也没找着,心一紧,忙掏出口袋里烧黑的火机,用湿布用力擦了擦,火机外壳刻有一个月亮和一个太阳,他不禁吃惊道:“怎么这么巧?难道……”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赵艳兰过来说:“维涛,你抽烟,这个火机你用吧。”正当他推辞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说:“这火机是我们奋斗的见证,没想到……唉,一切都结束了。”说完,扔下火机就走了。事后,曾与任霞说起这件事,她非常愤恨地说:“这个火机是妈妈和爸爸到南方做生意时,妈妈给爸爸买的。当时,爸爸抽烟,妈妈就给买了一个防风打火机,并刻上了一个月亮和一个太阳,分别代表妈妈和爸爸。后来,爸爸被狐狸秘书管得不抽烟了,这个火机就不再用了。”当时王为涛还说:“帮助伯父戒烟不是很好吗?怎么还骂人家。”任霞说了一句:“你不懂。”就不想再说了。王为涛无论怎么想,怎么分析,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伯母不会是那样的人,一定有人陷害,我一定要查清楚,还伯母一个公道……”

次日早饭,王为涛他们正在用餐,门铃响起来,保姆开了门,只见一个女孩进来,王为涛一看不要紧,脸顿时燃烧起来,手中的碗动了几下,任霞腾地站起来,怒道:“你真是不要脸,竟然找到我家里来啦。”李想想突然发现王为涛正在同他们一起吃饭,顿时心如刀绞,她没有理会任霞,也没有再看王为涛一眼,而是直径走到任贵里面前,恭敬道:“任厂长,我是来给赵姨办理人身保险理赔的。”任贵里一听,忙放下碗筷,起身说:“哦,对对,走,到客厅坐……”说着,他脑子一炸,她怎么这么熟悉,在哪里见过?“哎,姑娘,你在哪个单位?” 

“任厂长,您是咋了?我要是在别的单位,能来给赵姨理赔吗?”

“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李,叫李想想。”

任贵里暗叹一声,虽没有表示什么,但眼睛总爱往李想想身上看,有一种难以言状地亲近感。保姆端上茶,任贵里请李想想喝茶,眼睛还是不停地看她。李想想有些紧张,望了一眼饭厅,没见王为涛出来,她有些失望,回过头来,对任贵里说:“对赵姨的不幸遭遇,我非常难过和同情,您也不要太难过了,多注意身体,需要我们保险…….”她突然看到了赵艳兰的遗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您需要我…….”不知怎么,她感到自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特别的伤心、特别的痛。

“小李姑娘,你也不要伤心了,你赵姨没有福气,这是她的命……唉,只要你们把她的后事快办妥了,她也就安息了。”

李想想擦了擦眼泪,很快办妥了理赔需要的材料。临走时,她的眼睛总是不舍地离开赵艳兰的遗像,真想上前大哭一场。这一切,站在二楼楼梯上的王为涛都看在眼里,他也非常伤感,真想上去扶她一把,但他没有到动,眼看着她掉着泪离去。

“你看什么?她已经走远了。”任霞醋生生地说。

“哦,她为什么看到伯母的遗像,就哭了,还那么的伤心。”

“是吗?”

“你没看出来?”王为涛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独自上楼了。

几天来,他通过暗中调查,案情初步有了轮廓,一是按赵艳兰的身份、年龄,她不会在一个黑夜里独身去仓库;二是她怎么会烧死在库房里呢?据内情人讲,她的遗体是在灭火后,在库房里面的大门旁找到的,并不是报案时所说的不小心掉进大火里烧死的;三是有很多人反映,任贵里与杨盼飞的关系不一般,这件事,从那个火机和任霞那句“爸爸不久也要走”的意思里,得到了印证。假设任贵里与杨盼飞的暧昧被赵艳兰发觉,她应该……想到这,王为涛打了一个寒战,不想让思维朝这个方向继续延伸下去,而是尽量找别的突破口。

为了破案,也为了安慰任霞,这几天,王为涛一直住在任霞家里。深夜,王为涛刚迷糊睡下,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他起身悄悄来到窗前,从窗帘缝隙中隐约看到一个黑影从东墙的下水道猴子一般往上爬,爬到二楼的一个窗户停了下来,不一会就进去了。这不是伯母的房间吗?王为涛一惊,第一感觉是有人想进屋破坏证据。这不是一个最好的破案机会吗,他没惊动其他人,自己悄悄来到了赵艳兰的房间,门还没开,那人仿佛嗅到了不对劲气味,便跳窗逃走。王为涛哪里肯罢休,也从窗里跳出,紧追不舍。这个地区是富人居住区,住户依山而建,地形复杂,树木茂密。黑影转眼就不见了,但他再狡猾,怎能比得王为涛?当年,在一个原始森林里,他硬是深入一百里,抓到藏匿半年之久的绑匪。王为涛知道黑影人跑不远,便上前搜索,忽然他感觉一阵风袭来,他往后一仰,躲过黑影人的拳头,抬起右脚照那人飞去,没想到那人也不是善茬,竟躲了过去。王为涛的擒拿、格斗本领在全军比武拿过奖的,他根本没把黑影人放在眼里,可是十几个回合下来,也没把黑影人制服,反而有几次差点被人家击倒。王为涛心想,可能遇到对手了,如果不采取奇招是制服不了他了,他躲过黑影人的拳头后,顺势躺在地上,旋风一样在黑影人的脚下旋转起来,从腿到腰,从腰到脖子,像蟒蛇一样把黑影人牢牢夹住,这招就叫“蟒蛇缠腰”,是他在热带丛林里,跟着蟒蛇学的。黑影人想摸枪,可两只胳膊根本动弹不了,喘气都有些费力了,“快说,谁派你来的?快说,要不我就掐死你!”他结结巴巴说:“你…….你……妨碍公务,罪,罪加……”王为涛一听不对劲,忙松开手,就在这刹那,黑影人从腰里掏出手枪,对准了王为涛,急促说道:“把手放在脑后,蹲下,蹲下,要不我开枪了……”这会王为涛更相信了,说:“伙计,把手中的玩意收起来吧,那玩意,我在部队都玩腻啦,哈哈……”黑影人一听也乐了,笑道:“看来,今晚我们大水冲了龙王庙啦,领导,您是哪个部门的?”

“我是保险公司的。”

“保险公司的?战应是…….”黑影人吃惊地问。

王为涛说:“战应是我们公司经理,请问,你是哪个部门的?公安局?”

“哎呀,我们真是一家人啊,我就是战经理让我来调查、破案的?我叫庄波。”

“调查?破案?战应叫来的?”

“是的,这家的厂子起了火,并烧死了人,有人举报是故意放火诈保,战经理报了案,局里就派我具体负责此案…….哎,你怎么住在这家里,你是……”庄波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王为涛有问题,忙警觉起来。王为涛说:“你不要怀疑我,我们的目的一致,不过做法不同,这里说话不方便,走,找个僻静地方,我们好好谈谈……”两人跑到山顶上的亭子里坐了下来,庄波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你真是与任家没有关系?”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如果有的话,战经理能让我调查吗?哎,说说你调查的结果。”庄波就把他所掌握的情况告诉了王为涛,让他高兴的是这次华丰纺织厂失火,烧的果真是原材料和废品,因为成品和半成品已被偷偷转运出去,另藏隐蔽处,庄波还把藏货地点也告诉了王为涛。庄波说:“我怀疑任贵里夫妇有重大嫌疑,他故意出国考察回避,让自己的老婆放火……”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哎,你怎么知道不会的,莫非你……”

“你不要瞎猜疑了,从我的调查取证和初步分析,他们不会串通一起的,至少他老……啊他妻子赵艳兰不会,她的死一定有问题。”

“你怀疑被人陷害?”

“不排除。”王为涛想了一会,说:“我觉着你应该从她身上下手,她,她…….唉……”

“既然这样,我觉着你应该从她那里找证据。”

“我?”

“是的,你住在任家,找到证据应该不是难事。但要快,一旦他们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恐怕一切就晚了,再找证据也就难了。”

“这方面,我,我不如你有经验,应该从哪里下手。”

“你刚才不是说从赵艳兰那里吗?应该从她的卧室里,如果有什么物证、录音、记录,或者日记,对,如果她有日记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哎,对杨盼飞,你们有没有采取措施?我认为她的嫌疑最大。”

“只是感觉,但没有足够的证据。她与任贵里有暧昧关系不假,但不能说明有陷害赵艳兰的理由。前些年,她经常与美国留学的男朋友联系,但从去年就没有联系了,这次去,去欧洲……..啊,去欧洲联系没联系,我们还真说不清。不过,这次成品货转运出去,她正陪任贵里在欧洲考察,这么巧……”庄波若有所思地说。

“你们应该现在就对她监控,要是她出逃了,一切晚了。”王为涛着急地说。庄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开始我还认为你是哪一级的领导呢,要不身手怎么会那么好,现在才知道还是个新兵蛋子,哎,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去公安部门?我找局长推荐推荐?”王为涛笑笑说:“谢谢,不瞒你说,你们局长已同意我去了。”

“那为什么不去?现在没有一定的关系,可是进不去。”

“人各有志吗。”王为涛站起来,望了一眼黑洞洞的夜空,说:“天快亮了,后会有期。”主动和庄波握手道别。

为进赵艳兰房间,王为涛动了不少的脑筋,可是总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进去。这时,战应找到王为涛,说市公司汪总已催促几次了,要限期办理,还说市里的有关领导也打招呼了,再拖下去,公司的形象和经济都会造成损失。王为涛说:“从目前掌握的证据看,华丰纺织厂骗保已成事实,只是还需要足够、确凿的证据。”战应跺着脚说:“都火烧眉毛了,你再快点好吗?”王为涛点头,刚要转身走,又被战应叫住:“哎,怎么想想从任家回来就哭个不停,是不是见到你啦,你对她说什么啦。”

“是吗?”王为涛一阵难过。

“你是不是告诉她……”

“我受部队教育十几年,政治觉悟还是坚定、可靠的,这个你尽管放心。”

“这个我是一百个放心,我不放心是你把她,她…….啊啊…….哈哈…….”

“你真是小鸡肚肠,大事当前,我还是分清公私的。她可能看到赵艳兰的遗像伤心吧,女孩的情感就是脆弱。”

战应不好意思笑了。

和战应分别后,王为涛来到了任霞家,他要想办法进入赵艳兰房间。当他刚把车停好要下车时,突然见杨盼飞戴着一付墨镜,同任贵里从门里出来,“她怎么来啦?难道她也…….”王为涛惊出一身冷汗,待她们上车走后。他立即下车,飞奔赵艳兰的房间。任霞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出什么事了?”王为涛急促地说:“刚才杨盼飞是不是来了?”

“是啊,我看了就讨厌……”

“她进没进伯母的房间?”

“进了,开始我不同意,爸爸说要找什么证,厂里年审,急用。”

王为涛一跺脚,“完了。”

“你说什么?”

“你先别问了,跟我去趟伯母房间。”

“你想干什么?”

“啊,我,我有一本书被伯母借去看了,现在我想再看看。”

“你别骗我了,你到底要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我,我有急事,总之,对你,对伯母都好,快点吧,就算我求你了。”

“就不,你不说实话,我就不让你进去。”

王为涛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拉着她就来到了赵艳兰房间门口,“快打开!”任霞还不想打开,王为涛变脸道:“你这样不信任我,我们的关系从此断绝,永不来往!”任霞看到他真发火了,猜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况且自己还跟着。她打开了房门,王为涛环视了四周,见书桌前的抽屉动了,他心头一紧,对任霞说:“你打开那个抽屉看看。”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了,你打开看看。”

任霞打开一看,见里面的东西有些乱,他指着一本日记本说:“你再打开看看。”

任霞打开一看,见里面被人撕去了很多张,“妈妈的日记,一向十分爱惜的,怎么会撕了呢。”

“你呀。”王为涛说了一句,就跑出来,也不管任霞在后面喊。他顺着通向市里的路四处寻找着什么,对路边的草丛、河沟、垃圾桶都不放过,偶尔看到一张纸条他也拾起来看看,走了约二里的路程,他突然发现一条河沟旁,有一个被揉成团的纸,他一阵惊喜,跑上前,拾起一看,里面已经被水浸透,有些字已经看不清楚了,但他没有放弃,正当他要仔细看时,忽听背后有人道:“王经理,您找什么啊,找到了吗?”王为涛一回头,不禁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第六章

王为涛要找的当然是赵艳兰那几张被人撕去的日记。正当要继续往下看时,忽听背后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见是杨盼飞。他忙把纸团揣进口袋里,说:“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杨盼飞脸色很难看,她怪声怪气道:“还真看不出,你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所做的事,还用我挑明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隐瞒什么了。今天,我重郑告诉你,你现在还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哈哈……你想吓唬我?没门!我杨盼飞也不是好欺负的,不信,你等着瞧!”

王为涛不想理她,说:“我现在不想在这里跟你讨论这些没用的事情,一切等回单位再说。”

“好,你不是很能吗?我要到市公司告你……”说完就气呼呼走了。

其实,杨盼飞此时也是强装精神,最近所发生的事目的是达到了,但没有向自己所希望方向发展,保险公司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快速理赔,虽然找了关系,晓以利害,给了压力,但到具体办事的了,却一波三折,突然冒出了个王为涛,以前没见过啊,他一次一次地询问,问得非常细致,而且必须符合逻辑,有人反映他在厂里逐一找当事人调查,她听了非常恐慌,想到与赵艳兰通得电话,说的那些话,如果被她记在日记里,岂不…….想到这里,她更加心慌,急忙去找任贵里,心里骂道:“真是闲得没事干了,记什么日记啊…….”

赵艳兰年轻时候爱记日记,结婚后,特别与任贵里做生意时,忙得也就没时间写了。自从杨盼飞来了后,厂里的日常事务,任贵里都交给了她,自己却闲了起来,实在无聊了,又翻出日记本写开了。写日记当然写与自己有关的事,可是她发现越不想提起的人,日记里记的越多。杨盼飞像一个魔影,赶之不尽,驱之不走。一次,实在受不了了,找到多日不回家的丈夫,“你再不赶走那个小妖精,我走!”

“你闹什么?别好日子不过。”任贵里非常生气。

“我好日子不过?”赵艳兰非常委屈和伤心,“我问你,你为什么整天不回家?是不是被小妖精迷住啦?你说呀,说呀!”

“你呀,真是在家闲得没事干了…….我告诉你,你别疑神疑鬼的,我与杨秘书清清白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也不想想,我们好不容易到了现在的规模,能有时间做那些无聊的事吗?再说,现在我们企业做大了,你认为还像以前,到工商、税务报个表就行了,现在都用微机操作,一切现代化,我早告诉你,让你学,可你偏说年龄大了,唉!”任贵里一番话,还真让赵艳兰相信了,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来闹了,接二连三的闹,闹得整个厂子沸沸扬扬,谣言四起,一次竟然当着中层以上的干部,大骂杨盼飞骚货、狐狸精,当场气得杨盼飞走了。杨盼飞被找了回来,看到她委屈、伤心的样子,任贵里第一次感到特别的爱怜,第一次上前给她擦掉了眼泪,第一次给她单独买了可口的饭菜……

赵艳兰并没有停下来,隔三差五来闹一次,她万没想到的是她来一次,反而把丈夫的心往杨盼飞身上推一把,直到有一次,任贵里实在伤透心了,把杨盼飞叫到办公室,说:“小杨,我,我现在的处境,你是了解的,你赵姨,啊,不不,你嫂,啊不不……她这样我实在无法承受了,我希望你能与我共同承担……”往后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也不好意思说了。她杨盼飞也很明白,此时,她非常镇静,勉强一笑,说:“任厂长,你现在的处境我很了解,你的意思我也很明白,但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我心早有了…….”

“你那个在美国留学的,我劝你早死心了吧,你拼命挣钱供他上学,可他给你一点什么?你再想想,出去留学的,回来的有多少?”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不会的……”杨盼飞说完就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似乎有了距离,但任贵里对她的依恋更强烈了。而杨盼飞也越来越离不了他了,因为在美国留学的他要钱越来越多了。这年夏天,厂里为赶出口进度,任贵里一个月没有回家。夜深了,外面下着雨,加班的都陆续回家或回宿舍了,他在办公室里突然感到非常孤寂、烦躁,望了望窗外,整个大院空无一人。他出来挨着每层楼看看,没关窗的,他就把它关上。到了一楼大厅,突然见一个人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外面的雨水出神。是她,是她。任贵里一阵惊喜,心口“突突”跳了起来,紧走几步,说:“还没走啊,啊。”杨盼飞没有回头,说:“下雨。”

“是,下雨。”

两人都没有话说了,不知过了多久,任贵里猛然拉了杨盼飞的手,接着把她抱起,到了电梯,两人狂吻起来。电梯上去又下来,下来又上去,到了办公室,没有合适的地方,只好在沙发上干了起来,由于条件不方便,加上他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任贵里感觉不过瘾,但此时实在没能耐了,他只好慰抚道:“小杨,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我,我该打…….”杨盼飞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任贵里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说:“其实,你不要觉着个事,现在什么时代了,都开放了,还差性开发?我试着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哎,是美国的那个吧。”杨盼飞一听,非常羞恼,把他的手打在了一边,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哈哈,也包括我?”任贵里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钱,扔给她,说:“我知道你把钱都给那个混蛋了,只怕到头来,人财两空。”杨盼飞拿过钱,回到宿舍,伤心地哭了起来:“为什么不爱的在身边有钱,爱的却没有钱在天边啊……”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任贵里感觉回不回家都一样了。一天晚上,杨盼飞主动到了他的宿舍,没等他洗澡,就*了衣服,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干到半酣,她开始疯狂,任贵里突然抽出来,问:“是不是他……”杨盼飞不顾一切地抱住他,“不要问了,快点吧,用劲……”他一听放心了,仿佛骑着马一下子找到了广阔的大草原……

杨盼飞的恋人最终抛弃了她,他在美国一所大学毕业后,就找了一位华侨小姐结婚并定居。她万念俱灰,几次写信,他都不回一封,她甚至想到去美国找他,可偌大的美国到哪里去找呢?况且他也没有留下地址。几番的矛盾挣扎,她还是回头了。但新问题又出来,任贵里是同意,可他家的那个疯婆子如何应付呢。扭曲的心,使得杨盼飞也一步一步走向疯狂。

赵艳兰的脾气越来越坏,一句话不来,就发狂,一接电话就发怒。任霞问怎么回事,她也不说。王为涛的到来,意外地让赵艳兰平静了下来,任霞也很高兴,怎么也不让他走。谁知他不辞而别,她到处找也没找到,这时,赵艳兰又开始反常、动怒,任霞叫来小姨劝也没有用,直到一个下午,她又接了一个电话,晚上开始发疯,接着发生了厂子失火,她被烧死的悲剧。

赵艳兰的死因,杨盼飞是清楚的。就在一切按自己的计划顺利发展的时候,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特别是听到王为涛在暗中调查时,她想起了赵艳兰那要命的习惯,找到任贵里,编了个工商登记证被赵艳兰拿走的谎话,打开她的房门,找到了她的日记,把里面涉及自己的张页都撕掉了,刚出门口,看到王为涛开车过来,怕节外生枝,故意没理他。路上,她把那些日记揉成团扔进河沟里,心里才踏实了。她提议直接到市公司,要求快速理赔。汪一日接待了她们,杨盼飞刚说出此次来的目的,汪一日说:“就这几天,就这几天,我催过战应,他说等王为涛经理核实完毕就定下来……”

“王为涛?”任贵里觉着这个名字很熟悉。

“任厂长,你认识他?他刚从部队转业来我公司任副经理。”

“不知是不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也叫王为涛。”

“你女儿的男朋友?就是刚才在门口碰到的那个?”杨盼飞说话也急促了。

任贵里说:“我没看清是谁。”

“高高的,很魁梧,海军陆战队的?”

“听任霞介绍过,就是他吧,这几天一直住在我家…….”

“哈哈,这就好办了,这小子真是有福气,竟然攀了高枝,哈哈……”

任贵里和汪一日只不过在闲聊,但字字像射来的箭,句句让杨盼飞心惊肉跳,她连招呼也没有打,快步出来,自己开车往回赶,因为她想起了扔掉的那个纸团。果然,王为涛比她提前找到了,她不想就此失败,又直接来到了汪一日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对汪一日说:“汪总,对于这次理赔案件,我们现在提出异议,请采纳。”

汪一日说:“理赔的事,现在一切都好办了,王经理不久将成为任厂长的乘龙快婿,他现在能不下急吗?哈哈……”

杨盼飞严肃道:“恰恰相反,我们要求,立即停止王经理对这次理赔的查勘工作。”

“停止?为什么?”汪一日非常吃惊,任贵里也不解地看着她。杨盼飞说:“正是因为他将来要成为任厂长的女婿,所以我们要避嫌嘛,这样对两方都好,汪总您说对吧。”

“哎呀,真是了不起,任厂长,你培养的人真是了不起,一切都为你着想。既然你们这样开明,那我们只好照办了。不过,任厂长、杨秘书,你们尽管放心,不管谁负责,我保管一样,一样,甚至比王经理更好,哈哈……”

“那就先谢谢你了。”任贵里上前握着他的手说。

“谁叫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啊,哈哈……”

任贵里他们前脚走,汪一日后脚就去了市北区支公司。一进公司,就让办公室主任通知各个经理来开会。战应急匆匆赶来,见了汪一日,说:“汪总,您来公司,也不提前下个通知,让我们措手不及。”汪一日说:“事情很突然,我也是临时安排。”不一会,其他两个副经理赶来,汪一日没见王为涛来,就问:“哎,怎么王经理没来?”

“他这几天正为那件案子忙。”战应答道。

“不行,一定要他赶回来,这件案子不能让他负责查勘啦。”

“为什么?”三个经理都觉突然,齐声问。

“哈哈……”汪一日笑过后,说:“真是巧,王经理竟然是任厂长女儿的男朋友,人家为了避嫌,有意不让他负责这起案子,真是了不起,觉悟就是高……”

战应听了凉了半截,他不得不打电话让王为涛立即回公司。其实,王为涛已经到公司了,他见市公司领导也在,就想把查勘情况如实汇报。汪一日朝他一摆手,说:“王经理,这起案子就此为止,你最近也很辛苦,刚忙完了灾区查勘,又去查勘失火案子,休息几天啊。”有意显出一副关心地样子。

“这……”王为涛感到莫名其妙,他看看战应,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耿直的性格让他不说出来如骨鲠在喉,说:“至于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查这起案子,这是领导的决定,我绝对服从,但我……”

汪一日怕他误解了就插话说:“王经理,你误会了,我们是为了你好嘛,啊。”

“为了我?”

“是的,你的女朋友就是任厂长的女儿,他们提出让你避嫌,我们也觉着有道理,就…….”王为涛一听明白了,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没什么疑虑了,这起失火案,是一起人为的纵火案。”

一语惊四座,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据我掌握的证据和判断,这次失火案,是华丰纺织厂老板的妻子赵艳兰故意放火,至于什么原因,什么动机,下一步我认为应该请检察院和公安机关进行立案调查。”

汪一日脸色骤变,铁青一般。战应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他上前握着王为涛的手,说:“好,好,你真是我们公司的功臣,应该好好休息几天了,下一步的工作我来做……”

正当战应他们紧锣密鼓要请检察院介入的时候,汪一日从市公司打来电话,说:“停止一切行动,华丰纺织厂已经撤回全部索赔请求。”就在战应他们不解地时候,任霞气冲冲来到王为涛的办公室,进门就质问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导演的?”

“我……”王为涛很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真卑鄙,竟然欺骗了我和妈妈,我瞎了眼,看错你啦!”

“你听我解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好,你应该继续……”

“亏你说的出,继续什么啊?继续受你蒙骗啊,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家损失几千万,我妈妈的几十万的赔款也没有了,我们破产了,全完了,你高兴了是吧,你……你好狠!”说完,照着王为涛就是一巴掌,扭头就走了。战应和李想想闻声赶来,李想想见王为涛挨打了,刚要追上任霞评理,被王为涛拉住了。战应说:“事已至此,王经理,也只有你才能跟她说清楚,快追上去,解释解释吧。”王为涛应声追了出去,李想想也想追上去,被战应拉住了,“这会你跟着捣什么乱。”

王为涛追上任霞,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听我解释好吗?”

“小人,卑鄙……”任霞边走边骂。

“你听我解释好吗?”

“我不听,我再不上你当了,你滚开,你滚……”

王为涛一把抓住了任霞的胳膊,说:“你听我解释好吗?妈妈的死因有问题,你知道不知道!”任霞一怔,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王为涛招手叫了一个的士,拉着她就往车上走。任霞怒道:“你滚,你想干什么?我,我不用你管…..”王为涛不管她说什么,把她推上了车,任霞对司机说:“师傅,快报案,我被歹徒劫持了,快……”司机一听,脸色都吓变了,刚要下车,王为涛掏出转业证对他说:“师傅,别听她胡说,这是我的证件,她是我妹妹,任性不回家,我拉她回家。”司机看了看证件,又回头看了看王为涛,感觉他不是坏人,就笑着说:“吓了我一跳……”任霞在车里一直闹,怎奈抗不住王为涛宽阔的胸膛和粗壮的臂膀,到了海边,王为涛叫司机停下,给了车费后,就把任霞拖下车,司机看到任霞不是先会那么闹了,才放心地走了。

“你滚,你滚……”任霞一个劲地用脚踢,用手捶着王为涛,直到她打累了,王为涛才一把把她按到一块礁石上。他在这边,她就转身那边,就是不想看他。王为涛觉着此时说什么也是徒劳,就不再急着解释了,而是静静地看着她。海浪今天显得特别的温柔,轻轻地拍打着礁石,任霞把头埋两腿间,脑子很乱很乱。

“大海啊,你今天怎么这么的温柔,你的激情、你的澎湃、你的震天动地的豪迈去了哪里?!大海啊,大海!”王为涛放开喉咙喊道,吓了任霞一跳,她猛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你——”王为涛故意不理他,继续吼道:“海鸥啊,海鸥,你的故乡在哪里?你为什么那样自由自在,难道你没有忧伤、苦恼和哀愁吗?海鸥啊海鸥…….”

“神经病。”任霞不想理他,站起来要走。王为涛拉着她手,激动地说:“任霞,和我一起喊,快点,一起喊…….大海啊,大海…….啊………”一开始任霞不想喊出声,只是在嗓子里喊,可随着情绪的激荡,声音也越来越大了,终于超过了王为涛,王为涛住了,她还在喊,直喊得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样?喊出来舒服多了吧。”

任霞没有出声。王为涛又说:“以前,每当烦恼了,我就找个山谷或海边,使劲得喊,用力得喊,直到累了,嗓子哑了,什么也都忘了。”任霞还是没有出声,王为涛继续说:“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是一样,内心非常痛苦和矛盾,但是,我没有也不能有其他选择,只能这样,这样对谁都好。”

“我现在无法相信你会对我们好,真是这样,我们不会损失那么多,以后我们该怎么办……”任霞说着掉泪了。王为涛说:“其实,你根本不了解这次失火的来龙去脉,你只知闹、哭、玩,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到现在还是个孩子,难怪厂子差点落入别人之手。”

“你什么意思?难道她……不会的,爸爸不会同意的。”任霞直摇头。接着,王为涛就把这次调查的经过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一五一十地对她讲了,这时,她才如梦方醒,抓着王为涛的臂膀,急切地说:“快把她抓起来,妈妈就是她害死的,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你呀——”王为涛爱怜地看了她一眼,说:“当务之急,你要振作起来,挺起来,进入决策层,成为任厂长的接班人,这样才能使权力不至于旁落。”

“什么都没有了,还要权力干什么。”

王为涛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次损失不过几十万元,真正的成品都被转移了,现在都还好好的,下一步就看你的了…….”任霞望着浩渺的大海,思绪久久难以平静,“妈妈,你是那么的要强,到头来怎么会如此的失败啊……”

王为涛回到单位,战应和李想想都过来询问,王为涛如实说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对战应说:“哎,战经理,我们这就完了?是不是配合公安部门继续调查下去?赵艳兰的死,肯定有问题。”战应刚想拍拍他的肩膀,忽然感觉够不到,忙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脑后,说:“我们的工作,也只能到此为止,至于是不是构成犯罪,需要不需要请公安破案,那是他们的事了。”

“那也得追究他们的责任,这报假案是要负责的。”

“好了,好了。现在虽然有了《保险法》,但还不完善,对诈保不成的,还没有说法,民不告,官不究。”

“这样不是助长歪风邪气?以后谁都敢骗保,骗成功了得着,不成功,什么损失也没有,这…….”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所操心的,我想随着保险事业的发展,这样的事,国家不会不管的……好了,你最近也很辛苦,我看到想想整天茶饭不思,恐怕是你的缘故吧,啊,哈哈……想想,你说是吧,啊。”

“你净胡说,我看你才是整天坐立不安的,恐怕也是因为他吧。”

“我没看错吧,恐怕也是,这个也是,啊,啊,自己说漏嘴了吧,哈哈…….”

“你,你真坏…….”李想想说着要上前打他,战应忙躲开,笑着说:“我不跟你们闹了,我该回家享受享受喽,媳妇肯定在家等急了,哈哈……”

“别臭美了,人家可能早把你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还好办了呢,哈哈……”李想想知道他又要开那种荤玩笑了,忙把话岔开,不再引他。

战应回到家,妻子夏雨寒还真没在,他各个房间看了看,也没见到她的影子。他懒得自己做饭,就去了父母家。战应的父亲战军是青波市中国保险公司的第一任经理,转业干部,前几年离休,现闲赋在家。他家是一个二层小楼,门前花草繁茂,修剪整齐。还没进门,他就喊:“妈妈,我饿了,快做饭吧。”战应妈妈出来,笑着说:“你也知道饿啦?我还认为你是铁打的呢。”

“妈,看您说的,我不过是十多天没来了嘛,您就对儿子有意见啦。快点吧,我真是饿了,您那个没心没肺的媳妇,见我不在家,她…….”他刚要说下去,战应妈妈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战应没明白怎么回事,继续说:“她也不在家,现在还不知和谁…….”说到这里,突然见妻子从厨房里端着一盘菜肴出来,惊得他张着口说不出来、合拢不下。夏雨寒从他身边过去,但没有看他,边走边说:“继续说呀,往下说……”

“哎呀,我的雨寒竟然在这里等我,哎哟,太令我感动了,亲一口,来……”战应说着就要上前亲吻。战应妈笑着说:“你这孩子,还闹,还不给雨寒道个歉。”

“是是……老婆对不起,我没看见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向你道个歉,你别生气了……”战应是一边说一边唱一边给妻子解围裙,逗得夏雨寒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都多大了,当着妈妈的面,也不害臊。”战应妈接上话说:“有妈妈,八十了也是孩子,叫你爸爸下来吃饭。”

“爸爸,爸爸,吃饭了,吃饭啦……”战应没有上楼喊,而是在餐厅里直接喊。战应妈说:“你爸爸最近聋了,不上去大声叫,他是听不着的。”

“是谁在背后嚼舌?小心我拔了她的牙!我不是在书房里画画吗,画起画来,什么都忘了,也听不着了……”战军说着从楼上下来。战应和夏雨寒都被二老相知多年的默契和幽默逗笑了,战应说:“爸爸,您这叫入迷或者叫痴迷,哎对了,爸爸,您平时不是在家里坐不住吗,这怎么喜欢起挥笔弄墨的了……”

“还不是让你*的,我一出去,她就唠叨,说我这么把年纪了还花心。这在家里睡觉吧,她又说我懒猫懒虫,没出息,我这么把年纪了还能有啥出息?真是的……”战军说着往客厅里走,夏雨寒忙道:“爸爸吃饭了,妈妈这是疼您、关心您,出去怕您摔着,在家整天睡觉又怕您发胖,容易得病……”战军刚坐下,战应妈就把筷子放在了他的眼前,“哼,他呀,至今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孬。”

战军开心笑道:“你还别说,你推荐的画画,还真拦了我的性格,当年那是一只手拿着一支步枪,照样打十分,可现在,一只小竹子握在手里,还就是不听使唤,你老爹哪能服输,半年时间让我攻下来,现在听我指挥了,说让让它上哪它就上哪,就像当年指挥千军万马……”

“好了,别吹了,也就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吹吹,谁不知道,当年你在一个海岛上当站长,连你才两个人,还千军万马……”战应妈说着把一筷子青菜夹到他的碗里,战应和夏雨寒都哈哈大笑起来。吃过饭,战军把战应叫到客厅,问:“最近单位里忙吧,保费收了多少?”

“还可以,保费收了三千多万啦,离年底实现四千万还差近千万。”

“怎么不如去年,我记得去年,这时候已经完成全年任务啦。”

“现在保险不好干了,竞争日趋激烈了。”

“别的小公司都不行,咱是国有公司,政府是支持的,记得当年……”

战应打断战军的话,说:“爸,您总爱提当年,当年,保险公司就一家,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世界经济一体化,中国都快‘入世’了,将来保险的竞争,恐怕要比任何行业都竞争的厉害,爸,您常看报纸,您知道为什么中国迟迟加入不了世贸组织,就是因为我们的保险市场不想放开。”

“这是其中之一。哼,就是不能放开,外国鬼子进来了,那不是扰乱我们的金融秩序吗?抢我们的饭碗吗?我们国家已经上了几家保险公司啦,这已经够多了,你看这不是已经出现竞争局面啦,竞争只能带来保险市场的混乱和无序。有些公司就可能只顾眼前利益和经济效益,而不顾社会责任……”

“爸爸,现在是市场经济,效益应该是第一位的,没效益公司怎么生存?就像我们公司破获的那起失火案,如果不是识破了、拒赔了,要是真赔二千多万,我们还能生存吗?”

“我们不是国有公司嘛,再说还有再保险公司,国家都给包了。”

“哈哈……爸爸,说来说去,您还是转到当年去了,哈哈…….”

“别笑了,刚才你说失火的案子,是不是你任叔的那个纺织厂?他可是找过我,当年,他可是对我们保险公司有功,没少出力。”

“爸爸,您听说啦?”

“就你那点屁事,我能不知道?”

“那您意思是我这样做错了?”

“我没说你错了。”

“那谁错了,爸爸您说,是谁错了?”

“你小子别将我的军,我告诉你,公私我始终是分明的,你任叔找过我,被我骂了回去,你干过保险,难道不知骗保的害处吗?那是要坐牢的!”

“爸爸,您真是这样认为.......”爷俩正谈的起劲,战应妈过来,说:“你别见着儿子就不放了,人家也是好几天没见面了。”战军明白过来,“对对……我还要去画画,刚画了一半……”说着就上楼了。战应来到自己的卧室,这是结婚前的卧室,现在虽然有了自己的房子,但爸妈一直给留着,说是节假日来时住的。夏雨寒正在铺床,战应从背后抱住了她,她说:“还不去洗澡,身上的味,难闻死了。”战应把脸靠近了她的脸,说:“怎么,洗了再干?哈哈……”

“去去……”夏雨寒把他推了一边。战应笑着去了卫生间,不一会,进来说:“我好了,你洗吧。”见她已经在床上半躺着看书,忙把被子给掀了起来,趴到她身上,说:“快点吧,我等不及啦。”夏雨寒满脸笑容,把书放下说:“我下午洗了。”

“你怎么不早说…….”说着一股热浪涌遍全身,抱起她的头,两人亲吻起来。这次,战应非常投入,也很激情,先是从头到胸吻了个遍,再是轻柔的抚摸,顺序渐进,当两人融为一体时,夏雨寒直接进入高潮,一些动作也是新花样、新感受。完事后,她还是紧紧抱住他,不想让他下来,“真是好受,四十多年了,从没享受这滋味。哎,你以前可从没这样,跟谁学的?是不是相好的教的?”战应一听,从她身上下来,用力扭了一下她的大腿,说:“相好的能教这个?还不是你教的。”

“胡说,我哪有你这些歪点子。”

“你看看你们报社办的那份《生活导报》,里面的夹缝了,净是些这个,什么男人啊,你是否早泄、阳痿了,什么怎样激起妻子的性高潮啦……”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夏雨寒不让他说下去,“那还不是为了做广告嘛,我可从不看这些无聊的东西。”

“哼,谁知道你看不看。哎,你们报社这是怎么啦?不是登这局那厅的政绩,就是登卫生巾、乳罩、性生活之类的广告,我们这些出钱订报纸的,却见不着。”

“谁说没有,今天还登了你们单位的新闻。”

“是吗,那可是新闻了,什么内容?在哪?你捎来了没有?”

“可能在爸爸那里,他下午看了。”

战应披着一件上衣,穿着裤头就出来,见书房里还亮这灯,就问报纸放哪里了,战军告诉他放在客厅,他在客厅找到,拿着回了卧室,他翻了几翻,才在四版的一角找当到了一篇消息:“日前,中国保险公司青波市分公司成功破获某纺织厂的一起骗保案,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二千多万元。”

“哎,你们刊登这样的文章,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算什么?你没看这是分公司破获的吗?”

“登不反对,但要充分考虑到保户的感受,他们……”战应担心的事说来就来,任贵里突然打电话过来:“大侄子,你还真想杀人杀到底啊,我们可是无冤无仇啊,你忘了小时候找我抱着的时候了……”

“不是,任叔,您听我……”

“是我的不是还是你的不是,你,你真有种!”说完就把电话扣下了。战应气得把报纸撕得粉碎,“简直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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