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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保险丽人 作者:刘加云


第七章

战应第二天到市公司找到了汪一日,说报纸刊登的消息给公司下一步的工作带来被动,汪一日却说这是为公司树立形象,两人为此差点争吵起来,直到往回走的路上,才想起应该为王为涛请功,到了单位见到王为涛很觉对不住,心想的事情没办好,一时也不好说什么。王为涛比以前更有精神了,他见战应回来了,把下一步的工作方案拿了出来,“战经理,这是我写的下一步工作计划和建议,请你指导。”战应一听很高兴,马上拿过来看,边看便交口称赞,“好好,下一步就应该加大宣传力度,就应该加强职工队伍的纪律性,就应该加强理赔队伍的建设,我看这几件事就由你负责办理吧。”

“好,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办好。”王为涛不假思索地回答。战应更是高兴,刚要说什么,李想想敲门进来,见王为涛也在,笑着说:“正好王经理也在,这是我做的工作设想和企划,请两位领导审阅,提提宝贵意见。”战应和王为涛都伸手去拿,王为涛离的近,就先拿到手,看了一会觉着里面的内容有些难以理解,就递给了战应,说:“我水平低,里面的有些术语,像‘企划’、‘宣导’‘理念’等等,一时难以理解,还是你先看吧。”战应接过来笑着说:“还不说你,有些我都一时半会弄不清楚,这不,引进了大本科生,就是来教咱们的。”

李想想笑着说:“你们俩这是怎么啦,怎么都成了谦谦君子,我看大可不必,大可不必。”王为涛接上说:“谦虚点,总是好的。”李想想连连摇头、摆手,说:“过时了,过时了,现在谦虚大了,就是虚伪,特别是我们干保险的,要以诚相待、实事求是,才能取信于人。”

“你说的有道理。”战应抬起头来对李想想说:“哎,你这里面提到了要实施‘大营销’战略,这个营销,我只是听说过,都反映还不错,你能不能具体地给讲讲?”

李想想理清了一下思路,说:“单纯说营销这两个字,我们并不陌生,但对中国保险来说,还有些遥远。最近,我从有关信息上,还有我的一些朋友那里了解到,保险营销在外国很普遍,有比较规范、严格的中介、代理营销机制,抢滩上海的外国保险公司——友邦保险公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们率先在中国实行了代理人营销模式……”

“抢滩?抢滩是不是就像我们从沙滩上实行强制登陆作战?”王为涛感到保险和军事有很多相似之处,兴趣更浓了。李想想说:“就是从军事上借鉴来的,要不怎么说,商场如战场…….” 战应不等她把话说完,问:“你刚才所说的营销模式与我们现行的经营模式有什么不同?”李想想说:“营销模式是主要是打破员工之间的任何鸿沟、障碍,不论资排辈,以业绩论英雄,设立灵活的用人机制、严格的等级制度和形式多样的激励措施。当然,还有理念问题。”

“什么是理念?”王为涛插话问。

李想想笑了笑说:“这么说吧,一个企业,要想可持续发展,在竞争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有她自己独特的企业文化和经营理念,也就是观念创新和发展思路问题,这里面还包括经营管理、人才战略、员工培训、品牌建设、客户服务、产品销售、晨会经营、业务推动等等多个方面……”不说王为涛没听说过,就是在保险打拼十几年的战应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多的新名词和新事物。看到他们俩痴迷的样子,李想想继续说:“现在,有很多地方、很多保险公司已经认识到发展大营销的重要性了,纷纷到上海学习取经,战经理,我认为,我们要走在全市前面,千万不要以老大自居,我们要超前思维才是。”李想想说完了,战应和王为涛都没反应过来,长时间沉浸在思索之中。

从此以后,王为涛对李想想除了那份真挚的暗恋外,还增加了尊重和敬仰,经常有不明白的问题请教她,对她那火热的眼神、格外的热情,常常激荡不已、夜不能寐。这天,在公司办公会上,战应让李想想列席了会议,战应说:“王经理和李想想的计划我看了,都很好,符合我们现在的实际情况,我的意见是尽快实施,晚了就落在别的公司后面了。”几个副经理看完后没有表示,张惠不耐烦地看了看李想想的计划书,说:“战经理,您是不是也太超前了,李想想是什么级别,也来参加办公会?这还不算,就她的一份不知深浅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的计划书,就惊动这么多人来开会,有必要吗?”王为涛说:“张科长,您耐心看看,里面的内容确实很新鲜,有的我都头一次听说。”张惠不高兴道:“王经理,您是当兵转业的,来保险公司自然什么都是头一次听说了,我问你,什么是应收费啊?”

“是…….”王为涛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业务术语还是财务术语,他还有点说不清,一时没有急着回答。张惠见王为涛答不上来,更是高兴,更来劲,“什么是不计免赔啊,什么是第三者啊?”还没等王为涛答话,李想想笑着说:“王经理,第三者你还不知道啊,你就说扭耳朵。”她的话刚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扭耳朵还有一段趣事。张惠的丈夫在建设银行一支行当副行长,张惠老怀疑有第三者插足,一次,她丈夫加班,她不放心,来到建行一看,果然见他丈夫背对着她同一个女同事在办公室里说话,顿时勃然大怒,上前扭着他的耳朵往外走,并破口大骂,“当什么不好,却当第三者,不要脸,第三者,破鞋……”被扭的人连连高喊:“弟妹,弟妹,扭错了,错了,这里没有第三者…….”她低头仔细一看,确实错了,原来扭的是行长,一时间成了人们的笑柄。王为涛自然不知这些,他认真地说:“张科长,我一项一项给你解释,应收费简单地说就是应该交的保费,但我真不明白,保险就是一种商品,怎么不交钱就会给货呢?商场里如果都这样,这个店还开不开了?再是…….”战应见王为涛很认真,忙让他停下来,说:“好了好了,王经理,那个第三者大家都知道了,就不要说了…….”在场的人又被逗笑了,张惠脸上顿时红一块紫一块,很是尴尬。战应见大家都平静了,便分析了当前的市场形势,他说“虽然我们现在青波市的保险市场还比较稳定,我们的龙头地位还稳固,但大家要进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不要老抱着过去的功劳簿过日子,不要一提就是国有的、国有的,现在这已经不是什么优势了。再说,我们都生活在中国,都照章纳税,哪家公司不是国家的?我告诉大家,市政府已经下文件了,这个文件要求任何政府部门以后不允许同哪家保险公司联合下文,也就是说保险市场已经全部放开。”战应的话立时引起一阵骚动,张惠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公司总是肩负着一定的社会责任,比如说吧,市里无论开什么会,搞什么活动,都要求我们参加,而不让其他公司参加,这充分说明我们同她们公司不一样嘛。战经理,您要找找市长,不能眼看着咱们吃不上饭。”

“哈哈……”战应勉强笑了一阵说:“还找?现在流行一句,叫找市场,而不是找市长。市政府不找我们就不错了。”

“为什么?”

“是安平、天元、康乐等保险公司联合把我们告了,说我们垄断保险市场,要求公平竞争,并请求市政府不要干预,公平对待。”

“还是他们没本事……”大家都议论纷纷,有的显然不服。战应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政府能偏向哪一方吗?现在是市场经济了,我们要未雨绸缪,超前思维,超前发展。我看了李想想的大营销企划案,觉着很符合我们现状,大家都看了,谈谈自己的看法。”一个副经理说:“虽然现在保险市场放开了,但保险不同于其他行业,她属于金融业,国家不能看着乱下去不管的。再说,她的企划案,就是要打破铁饭碗,职工一律同等对待,这显然不公,起码对一些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同志不公,体现不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嘛。”

“这干一样的活,却发不一样的工资,这叫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李想想不服道。张惠反驳道:“你一个临时工,还想发多少啊,说退就退了,还想个星耍耍,不知天高地厚。”

“你。”李想想又生气又委屈。

“张科长,你说话要注意点,不要出口伤人。”王为涛不满道。张惠见有人护着她了,更是生气,刚要发作,被战应一句话平息了,“我现在提议李想想任我公司新设立的市场开发部经理,享受副科长待遇,不同意的请举手,好,没有,通过。”这一切都似乎在一瞬间,有的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通过了。张惠“腾”地站起来,说:“我不同意。”

“那你为什么不举手?”

“我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是你反应慢了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有意见保留吧,散会。”战应这是学了汪一日的一招。

散会后,王为涛听到了一些人的议论,找到战应说:“战经理,你这样设置机构和任命干部,是不是有点欠妥,不符合人事制度和任免程序。其实,这样任命容易引起大家的误解,对想想更不利。”

“顾不得那么多啦。”战应急着写材料,并没有抬头,“时不我待,如果再按平常的程序,拟稿、修改、讨论、上报、研究,再修改、再讨论、再上报、再研究,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等上边批下来,已是明年的事了,一切都晚了三秋,特事特办。哎对了,再过几天就是‘十一’国庆节,你与办公室、市场开发部组成宣传小组,到市中心搞一次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这次宣传人要多,横幅要长,场面要大,材料要全面,突出我们中国保险公司主题……还有,要多联系新闻媒体,全面报道,真正达到多角度、多层次,立体式的、轰炸式的、铺天盖地的宣传效果。”

王为涛听完哈哈大笑,说:“我怎么听着你说的话同部队的大兵团协同作战差不多啊,又是又立体的,又是轰炸的,如果再来个电子对抗,简直就是一场大规模演习……”

“你没听想想说,商场如战场嘛,保险岂能例外?……还有啊,在高速路进出口处,设立一个巨型广告牌,人家一些老公司都设立了,我们市公司至今还没有动静,我们不能等他们了,高速路口在我们区,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最佳宣传位置……”

“内容是什么?”

“中国保险——大方、明了、好记、醒目。”

“是是……”王为涛答应着,马上去筹备了。

“十.一”这天,整个城市沸腾了起来,大街上、马路上、商场里、公园里,到处都是人群,简直成了人的海洋。在百货大楼门前,王为涛与李想想她们身披标有“中国保险公司”字样的绶带,一边笑容可掬地给顾客讲解着保险知识,一边见缝插针地给过路的人们散发宣传单。一个上年纪的老人挤了过来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有保险,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家里这些年也平安着呢,没事保险,不吉利,再说花钱买保险,浪费、浪费…….”他的话立即引起周围许多人的笑声和呼应。

李想想笑着说:“大爷,您身体这么硬朗,是您的福气,但您注意到了吗?您周围的人,都像您一样吗?家里一点事也没有出吗?”

老年人心思了一会说:“那到不是,邻居赵小二前天就从屋顶上掉下来撞断了腿,住院了。”

“他保险了吗?”王为涛问。

老年人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好像是没有,昨天他妈妈还为我借了两千元给他治病呢……”

李想想趁机大声说:“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工作、生活节奏的加快,特别是现代交通工具的先进,在一定地域或人们的生活范围中,一定数量的某一种灾害事故是难免会发生的,这就会出现一个大家共同面临的问题——风险,没有发生在你身上,自然你不会去关注,但发生在谁身上并不确定,这是其一;再者,人都是会老的,由于人们的年龄不一样,在一个特定的时点,要达到老年的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种现象就是人们所说的大数法则。保险就是利用这个大数法则,只要每个人交纳少量的保险费,积累一定数额的保险基金,随时支援少数发生风险事故的人……所以说,保险就是一个人的风险由大家共同承担,真正起到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作用。”看到大家都听得认真,王为涛接着说:“一个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没有谁能够预料到风险何时何地发生,会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可以说,风险无处不在,那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保险,把风险转嫁给保险公司。”

一个人说:“那如果保险公司也不保险呢?”

王为涛笑着说:“刚才李小姐不是已经讲解过了吗?保险是一个大数法则,保险公司必须积累巨额的保险基金,由国家监控,由专业人员管理,只赔偿少数发生风险事故的人……再说,还有保险公司的保险公司——再保险公司,有了这双保险,只要买了保险,万一发生意外或灾害,保险公司就会及时赔付,帮您化解风险、早日摆脱困境……”

那位老年人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有困难了找政府,我们退休了都有劳保,还买保险干什么?”

李想想说:“我们国家开放不久,老百姓的生活还不富裕,您所说的是一种社会就基本的生活保障,保障范围比较窄,金额也比较低,难以满足不同现代人们多层次的需求。保险公司制定的保险险种,一是保障的范围广泛,包括人们自身的各个部位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二是保险条款由投保人和保险公司协商确定,灵活适用;三是是社会保障的有益补充……”通过王为涛和李想想的讲解、解释,大家对保险有了印象,纷纷要了保险宣传材料看了起来,有的装进包里拿回家仔细研究去了。

一个少妇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纸片,试探地对李想想说:“小姐,你给看看,这是前些日子搬家时,收拾出来了,你看看,现在还能兑付吗?”李想想小心打开,见上面写着“帝国上海大洋保险行保险单”字样,中间有一行小子“简易人身保险”,时间是*十九年。李想想也说不准,便拿着让王为涛看,王为涛翻开里面的内容:被保险人,杨川;保险金额,十五万元;保险费,五百元;受益人,杨春灵。王为涛问:“这个杨春灵是谁?现在在哪里?”少妇说:“杨春灵是我的妈妈,她前年已经去世了,我这是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的,同志,您看还能行吗?”王为涛坚定地说:“这是一份人身健康保险,您是受益人的后代,按《继承法》有关规定,你是可以继承她的遗产。”

“这都不是一个阶级社会了,再说,过去那么多年了,是不是失效了?你们保险公司能给兑付吗“”一个围观者好奇地问。

王为涛说:“保险就有保险的好处,她不会因为一个阶级、一个社会的更替而更换、失效,只要留着保单,一百年、一千年都有效。”

“一千年的东西,还不成了文物啦,你们保险公司就是不兑付,也值钱啦,哈哈…….”一个围观群众的幽默,引起了大家的一片笑声。李想想趁机高声道:“我们国家对保险公司是保护的,《保险法》明文规定,经营人寿保险业务的公司,即便是被依法撤销或被依法宣告破产的,也必须转移其他保险公司,实在转移不了的,国家也要指定其他保险公司接受,这也就说被保险人和受益人的合法利益,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多么长久的时间都丝毫不会受损的。”

“是吗,原来保险公司有这样的好处……”“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买份保险也不错,你看有的险种,既有分红,又有保障,两全其美……”大家都纷纷议论着。那位少妇还有些不放心,王为涛对她说:“这样吧,你明天拿着这张保单去我们公司,因为你这个保单非常特殊,里面有些断档问题和货币的价值不同,我们还要进行理算,等上报批下来了,就可以啦。”

“那得多长时间?”

“不会很长。”

就在王为涛和少妇对话的时候,被报社记者拍了照片,第二天很快在青波市的报纸上,以《一张发黄的旧保单,引出一段感人的故事》为题发表出来,并配发了王为涛、李想想与少妇对话的照片。战应端详了一会,心里又高兴又不是滋味,叹了一口气,把报纸扔在了一边。正巧王为涛过来请示这件事的处理情况,战应说:“你们做的很好,说的也很恰当,让营业室赶快理算出来赔偿额,连这些年的利息也算上,报市公司审批,你亲自去市公司盯着,一旦批下来,就马上通知人家来拿钱,并请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一起来报道这件事,这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王为涛答应着马上去办了。晚上,夏雨寒拿着这张报纸兴高采烈地对他说:“你们最近动作不小啊,你看,今天又上报纸了,而且全市各家报纸都给刊登了,你看这两个人笑的……哎,这个女的我认识,是想想吧,这个男的是…….”

“是我们刚来的副经理,哦,就是我经常提起的王为涛经理,刚从部队转业,很有能耐。”

“啊,长得这么帅啊,我说想想看着他笑得很开心,你看看,他们多般配啊,好比天上的比翼鸟,地上的连理枝……”

“好了,好了,不就是张照片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快做饭吧。”战应不耐烦地说。

“你急什么,看看,小伙就是长得帅……”夏雨寒一边看着一边说。

“哼。”

“你哼什么?别不服,就是比你长的…….”突然,她转身对战应说:“啊,对了,我没买菜,家里一点也没有,不如到爸妈那里吃吧。”

“你就知使懒法子,妈妈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好意思去吃。”

“哼,你要是三天不去啊,她不骂你才怪呢。哦,对了,不如出去吃韩国料理吧,那里环境好,饭菜干净,服务也好。”

“只好这样了……”战应无可奈何的穿上外衣与妻子出去了。夏雨寒两只胳膊抱着战应的一只胳膊,兴高采烈地讲解着韩国料理的做法与吃法,战应很少说话,即便到了非回应不可的时候,也只是用鼻子应了声。两人刚进门,门口的迎宾小姐那句“您好”还没有说完,战应拉着她就退了出去。

“你干嘛吗?进去又出来了,里边的人不多啊。”夏雨寒不解地问。战应说:“我不习惯韩国风味,还是去中国餐厅吧,鱼香肉丝拌米饭,很好的。”

“这是你爱吃的。哼,你去吧,我自己去吃韩国料理……”夏雨寒扭头就要进去。战应一看慌了,忙拉住她,说:“好好,不去吃鱼香肉丝,去吃你爱吃的西餐好不好,完了,去喝咖啡。”夏雨寒见他这样说,也只好答应。在西餐馆吃了以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咖啡屋,夏雨寒要了两杯巴西咖啡,服务小姐端上后,战应连奶和糖都没放,端起来就喝,喝了一口觉着太苦,不得不跑到卫生间吐了。

“你今天怎么啦?吃饭吃了一半就不吃了,这喝咖啡,你却忘了放奶和糖,这好像不是你的习惯?不舒服?”夏雨寒关心地问。战应不自然地一笑,说:“喝你的吧,我还有什么事,困难不是已经度过去了吗。”

“没事就好。”夏雨寒把调好的咖啡端给了战应,“这杯调好了,你喝吧。”自己把战应的那杯端起,用小勺轻缓地一点一点往嘴里送,这是她喝咖啡的习惯,她从不放其他东西,她喜欢那种又香又苦的原味。

屋里很宁静也很幽雅,灯光柔和、朦胧。一个女孩坐在中间的台子上,弹着一曲“梦中的你”,曲调舒缓、轻柔、悠长,如泣如诉,婉转动听。来的客人都很自觉,脚步自然的放轻,说话自然的放低,仿佛都沉浸在梦幻之中。

“我想去广告部拉广告。”夏雨寒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战应惊得几乎要跳起来,手里的咖啡洒了一身。周围的人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投来惊诧的目光。服务小姐忙过来,说:“先生、小姐,出什么事了吗?你们需要点什么?”

“没事,没事,不管你事……”战应摆手让她走了,然后压低声音对夏雨寒说:“你这是怎么啦?凭着舒服工作不干,去干求人的活,你还认为咱家一个求人的少啊,别任性了啊。”

“现在谁不求人啊,哪个行业不求人啊?你没看市政府门前的那几个大字?”

“哪几个大字?”

“为人民服务呀,市长要为人民服务,为咱老百姓造福解难,咱富了能不多上交税金啊,你说,这谁不求谁?我喜欢挑战,我不想整天闷在屋里面对那些枯燥无味的横呀竖的符号,我要看看这个社会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别神经兮兮的,现在社会不是很好吗?”

“别看你整天在外面转悠,其实就你那点见识,不过是井底之蛙,我每天收到大量的来稿,有些记者回来说的事情与发的稿件根本不一样,说现在的社会尔虞我诈,缺失诚信,贫富差距拉大,社会分配不公,官员*,性开放导致艾滋病等等,我想看看一个个真实的面孔。”

“我说,你别自觉多认识几个字,就高处不胜寒了,与人民、与社会距离拉大了,你会孤单的。我不想在这样的氛围里与你争吵,回家再说。”战应说完就站起来,夏雨寒也不想在这里与他闹僵,一起与他回家了。刚进屋,夏雨寒就从后背抱住了他,疯狂地吻着他的脖子。战应推开她说:“你要干什么?”

“还要那晚上的。”

战应推开她说:“哎,你今天是怎么啦?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你在咖啡馆里说的是真的?”

“到家里什么都不要说了啊……”夏雨寒连话都顾不得了,在他身上胡乱摸了起来。战应顿时一阵热浪涌遍全身,他把她抱起来,往床上走着:“我可告诉你,你必须听我的话啊,什么也听……”此时,夏雨寒根本听不着他说什么了。翻云了还没有覆雨,战应就下来了。夏雨寒很懊恼,说:“我问你,你到底是真不行了,还是外面找人啦?啊!”战应躺在一边,感到很无趣,勉强答道:“你瞎说什么?我闲得……”夏雨寒说:“你别骗我啊,我可试出来啦,你即便没有,但心里肯定出轨了。”战应也为今天的事纳闷,怎么一想起李想想就浑身没劲了呢。开始引进她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公司能有一个高才生,名声好听点。来了之后,她不仅长的漂亮,而且工作特别努力,见解也很独特。许是太优秀的缘故,很多青年都敬而远之,有想法但不敢行动。自己几次想单独约她吃饭,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万一她不同意,岂不是有失自己风度。万没想到的是今晚在韩国料理店竟然看见她与王为涛在一起吃饭,他们的亲热劲真是刺人心肺,多亏是他们没看到自己……

“哎,想什么呢?再来……”战应正想着心事,被夏雨寒惊醒,看到她饿虎一般扑来,吓得一翻身,她扑了个空,气得夏雨寒几次想捶他,但举起手没有打在他的身上,而是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快睡吧,明天都还有事。”战应说完就先睡了。

次日,战应刚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他拿起来一听,是市公司人事科孟科长的电话,“喂,战经理,我和说个事情,你不经经理室办公会研究,擅自设立机构,独自提拔干部,还是一个临时工,你们单位已经有人民来信啦,汪总知道后非常恼火,要我们人事科调查清楚……哎,你是怎么这么轻率啊,怎么不走程序呢。”

“孟科长,您听我说,我这是特急特办,再说,我们的报告,办公室随后不是上报了吗。”

“你这先斩后奏还有什么用?汪总说了,要你们公司立即整改,该撤的撤,该免的免,要对广大职工有一个交代,并写一个检查,上报市公司。”

“孟科长,我做的是有些欠妥,但你们也要为我们基层想一想,我们……”

“你不要解释、争辩了,我们是一级法人,授权经营,你还是无条件服从吧,要不对谁都不好。”战应还想解释,孟科长说完就把电话扣了,气得战应把电话筒摔在了桌子上。秘书进来,把截止昨天的业务报表放在桌子上。战应拿起来一看,又生气又吃惊,顿时感到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肩上。报表显示公司业务大幅度下降:同比减少百分之二十,市场占有率也比上月百分之九十,下降到百分之八十五。一些续保业务根本没有续上来,华丰纺织厂的一百万的业务,眼看到期了,可去了几趟,任贵里根本不朝面,却被杨盼飞连风带雨地嘲笑一番。战应心烦的要命,看什么都烦,拿起电话,又一时找不着个说话的对象,他干脆把门关上,谁敲门也不开,谁打电话也不接。

到了中午,他忽然觉着应该找李想想谈谈,对,不如约她一起吃饭,一来把早上的事对她说说,二来找她聊聊,或许能驱散一下郁闷的心。他来到市场开发部,见门已关了,他一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他下楼来到值班室,问门卫,见到李想想了没有,门卫说:“见她和王经理一起出去了。”战应一听更加烦恼,心里骂道:“这个家伙,什么都比我抢先一步。”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办公室不能回了,回家也没有做饭的,夏雨寒中午在单位吃食堂,这去哪呢?想了一会,觉着还是找王为涛蹭饭吃。他拨通了王为涛的电话,“王经理吗,你现在在哪里啊?”

“哦,战经理,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家伙,还不想说实话。战应故作不知道:“啊,是这样,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那好,我这就回去。”

“哎哎,不,不,你现在在哪里啊,我去找你吧。”战应心想,今中午你们俩别想单独了。“啊,战经理,我和想想正从华丰纺织厂往单位走呢,你现在在哪里啊。”听了王为涛的话,战应顿时感到非常惭愧,忙说:“啊,我现在在华府大酒店,你们赶快来吧。”

“那好。”王为涛答应了,就把手机扣了。战应怕赶不到他们前面,马上开车先到了华府大酒店,在零点餐厅找了一个三人的座位,并点了四个小菜,要了几瓶啤酒、一瓶橘子水。不多会,王为涛和李想想赶到了。李想想笑着说:“战经理,您请客也不早说,让我们赶得很辛苦。”

“啊啊,今天也巧了,我有事找王经理商量,一看表,嗨,十二点多了,不如一边吃饭一边说,两不耽误,你这丫头有福,跟着王经理沾光了,哈哈……”战应说这种谎话,脸不红、心不跳,还乐此不疲。王为涛忙问:“什么事,这么急?”

“先吃饭,一边吃一边说。”战应给王为涛倒上啤酒,又给李想想倒上橘子水,说:“唉,今天真是烦透了。”

“什么事?”李想想忙问。战应看到李想想那双关心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忙把目光移开,对王为涛说:“今天的报表你看了吧。”

王为涛说:“看了,怎么会这样,我看不采取得力措施是不行了。”

“激烈的战斗开始了。”战应自言自语道。

王为涛见菜上来了,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菜上来了,战经理,我们还是先干掉吧。”

“对对,干掉,坚决干掉,一个一个打垮他们这些来犯之敌……”战应说着先夹了一块菜放在李想想面前的小盘里,“这筷子还没有用啊,女士优先”,刚想给王为涛夹,见半盘菜,已经快到他肚子里了。王为涛看出他吃惊的样子,忙说:“在部队养成的习惯,速战速决。”李想想接上说:“做事也快。”战应有些吃醋道:“想想总为王经理说话,我都有些嫉妒了,哈哈。”

想想说:“我一向说实话。”

“你的意思,我一向不说实话了?”

“我可没那么说。”

王为涛没在意他们的斗嘴,而是叹了一口气说:“我真没想到这么难。”

战应一惊,李想想说:“我们今上午又去了华丰,本想到中午能见到任厂长,可他都是不朝面。据说,他们最近正忙着改制,成立华丰实业有限责任公司,任贵里占百分之五十一股份,任霞占百分之四十九股份,任贵里任董事长,任霞任总经理,前提是杨盼飞必须离开华丰。”

“啊吗,这是谁的注意?任贵里能舍得他的秘书吗,我看不一定。”

“这是任霞提的唯一条件,要么股份平分,要么杨盼飞离开,要不就上法院,最后任贵里还是妥协了。”

“既然这样,我们的续保不就没问题了啊,哈哈……”战应看了一眼王为涛,他没在意,只顾吃饭。李想想说:“问题更大了,今天我们去,人家已经通知门卫,只要我们公司的任何人,谁也不准进大门半步,比她父亲还不讲理。”

“不会吧。”战应看了一眼王为涛,又看看李想想,故意说:“任霞不是一直追王经理吗?你在她家住了那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啊,啊,哈哈……”还没等王为涛说,李想想反感道:“战经理,您怎么这么说呢?王经理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公司。”战应听了感到失言,不好意思说:“是是……”

王为涛把筷子放下,说:“你们只管说话,我都吃饱了。我想过了,华丰的保险,我一定能拿下。”

“是吗,那太好了,只要能续上,我请你客。”战应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你用什么办法?”李想想不解地问。

“我必须见到任霞,我是了解她的,她刀子嘴,豆腐心,还是讲理的,我一定能说服她。”王为涛说着无意,战应和李想想听着有心,不过一个实在高兴,一个确实生气。战应只要一遇到高兴事了,说话就口不择言了,他把一杯酒一仰而尽,说:“今天中午收获不小,特别能请到想想大美女,真是不容易啊,哈哈……”

“不就吃顿饭吗,还什么容易不容易的,我又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不容易就是不容易,你说,你来了公司这么多年啦,咱俩在一起单独吃过饭吗?”

“你又没有单独约我,但公司的女孩子,你恐怕每少约吧……”李想想说着用眼瞥了王为涛一眼,见他正低着头想着心事,好像根本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她顿时感到非常失望和伤心。

战应说:“什么事都瞒不了你,看来以后还得小心你,哈哈……”

李想想被免职的事很快在公司传开,一些人议论道:“这叫上的快下的也快。”“不就是有点学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学历高就能拉来保费啦?好几年了,也没见她拉来多少保费,现在还是有关系就有保费。”“人家学历高是一方面,谁叫人家长得还漂亮呢。”“漂亮能拉来保费啦?我看只能拉拢咱经理还差不多,咯咯……”李想想听了很难过,她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快,也没想到同事会这么势利。她把做好的计划拿出来,刚想要撕烂,考虑再三,还是收了起来,她感觉,这些心血以后一定会用得着的。她不想在公司里听到那些伤感的话,自己出来走走,刚到大门口,顾军豪急匆匆过来,说:“大妹子,可见到你啦,出大事啦。”李想想一惊,忙问:“顾大哥,您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唉,我不是跑运输吗,谁知这两年,企业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工人发不上工资,都下岗了,这货运进来,都买不出去,唉,赔大本了。”

“你不能想想别的办法?这种货不行,可拉那种货吗?”

“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今上午谁知走到半路上,不小心车滚到山沟里啦,这下全完了,车全报废了,完了…….”顾军豪还没说完,李想想也着急了,一边说一边在他身上找,“你报案了没有,你伤着了没有,怎么会不小心呢,没伤着就好……”看到她关心的样子,顾军豪很感动,他张开口想说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顾大哥,咱先报案吧。”

“报了,你们公司的人已经去了,我找到你是求你帮帮,能多赔点就多赔点,要不我可是全没了。”

“顾大哥,您放心,您保险了,风险就转嫁给我们保险公司了,出了事,我们就应该赔,还一定让您满意。”

“那就好,那就好,先谢谢你啦……..”

“不用谢,您找我保险,我应该感谢您才是,走,我们也去现场看看。”顾军豪听她也要到现场,立时有些慌乱,忙说:“路很远,还是山路,不去吧。”

“不要紧,你找个摩托车带着我,一会就到了,看看能不能先拖出来修修,要不等时间长了,你损失就大了。”顾军豪看到她处处为自己着想,更是感动,心想,一个善良的女孩怎么好欺骗她呢。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可是犹犹豫豫怎么也说不出口,李想想认为他怕自己受不了苦,便说:“顾大哥,我没事,我能吃苦,真的,咱快走吧。”

“大妹子,我,我和你说实话吧,我我…….”

“顾大哥,您今天是怎么啦,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你妹妹我又不是外人。”

“我告诉你,我那辆车,是我,我故意推到山沟的。”

“什么?你……”李想想听了,有气又急,一时又不知怎样对他说,跺着脚哭了,“你怎么这样嘛,大哥,你害了我啊……”

“我,我……唉,都怪我,这些天,生意不好,全赔了,连买车的贷款也还不了了,有人告诉我,只要保险公司有人,把车弄个假现场,保险公司就……”没等他把话说完,李想想说:“你怎么能轻信别人呢?你都是个大人了,就不能好好想想,骗保要是被查出来,要坐牢的。”

“这不是托你找找人……”

“顾大哥,你,唉!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不仅害了你,害了我,还要害其他人,你…….让我怎么说你呢…….”说着又哭了。顾军豪就怕别人哭,本来觉着这事做得不光彩,想找李想想商量商量,看到她伤心的样子,更加愧疚,便说:“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不要你们保险公司赔了,你别哭了,我受不了。”

“你损失那么大,你…….”

“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顾军豪说完转身就要走,李想想拉住他说:“顾大哥,您先别走,我找王经理,看看他能不能帮您。”

“你答应啦,我一定会报答你的。”顾军豪以为她回心转意,欣喜道。

李想想说:“你想哪去了,我找王经理,是求他帮你把车先拖出来,看看能不能修,能修最好,如不能修,再想其他办法,你说好吗?”

“那好吧。”顾军豪只好答应。

王为涛听了李想想的报告,既高兴也同情,急忙与顾军豪驱车赶到现场,查勘人员过来悄声对他说:“王经理,我们初步查勘,觉着有问题,您看,车上沟里,既没有急刹车的痕迹,司机也没有受伤……”王为涛说:“好了,我知道了,车主不要求索赔了,你看看,我们怎么能帮帮他。”查勘人员佩服道:“王经理,您就是厉害,才来了几天,就破了两起骗保案子,谁知以前的案子……”他自知说漏了嘴,就不再往下说了,王为涛明白他要说的意思,没有追问下去,但心里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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