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夫妻小吵(1)

妇产科实习医生 作者:牛小咚


两个女孩奇怪地问:“床在哪里?这是一张床吗?”

我们走上前来,只见眼前的床其实更像一间雕梁画栋的小屋。床前有踏板,踏板后面才是又高又宽的正床,足可以容纳几个人跳舞呢。四围有格子、雕花板,把里面的床遮围得虚虚实实,既可以透过格子缝隙部分窥视,又看不真切,好像里面是一个神秘的世界。

我们脱了鞋子,走上踏板,只见这张床足够宽,即使人横着睡也毫不局促。床的里边栏格上方装着抽屉、台板,台板上又搁了两床棉被。整座床奇巧,结实,繁复,简直就是一件巨大而精美的工艺品。至此我们明白了,这是主人待客的最高礼节,把自己家里最精美的床给远方来的客人睡。

想到睡,我们突然都尴尬起来,三个人就一张床,叫我们如何是好?我想找主人还要一张床来,去门口望了一下,所有房间的灯都熄了,到处漆黑一片。夜已深,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也该休息了,我不忍心去打扰他们,也找不到谁是谁的房间。显然,唯一的办法是我们自己解决了。

两个女孩看着我左转右窜,知道我要干什么,看我又无奈地回来了,也同样无奈地望着我。我牙一咬,说:“你们睡吧,天不早了。”

小嫣关切地问:“那你呢?”

我一笑,“我睡踏板,就当你们的看门狗。”

两个女孩嫣然一笑,一笑就轻松了许多,自然了许多,把我们的尴尬情绪赶走了许多。

小嫣和一萍把台板上的两床备用被递了下来,我把它们铺到踏板上,两个女孩也拉开了床上的被子,然后我熄了灯。在夜幕掩护下,遮挡了一部分人的羞怯心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床上睡着让我牵挂的小嫣和她的同学,我胸中一阵阵暖流荡漾开来。耳边有蚊子的嗡嗡声,夏末的蚊子特别凶狠,我把头埋在被子里。人在温暖的环境下很容易入睡,何况疲倦了的人,我开始还在努力猜测她们此刻有没有睡着,在想着什么,慢慢地,我便支撑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我听见是隔壁阿婆的声音,更远的房间是年轻妇女的尖叫,又有一个男子偶尔发两声沉闷的低吼。他们的话我都听不懂,好像阿婆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在制止在招呼那对年轻夫妇。

暗适应后,人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看见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摇我,又凑在我耳边说话。原来是小嫣,晚餐吃咸腊肉,喝多了茶,要小解了。

我起身陪她去小解,黑暗中两人相互搀扶着,摸索着向后门走去。这时一萍的声音传了过来,“等等,我也要去。”原来她也醒了。是啊,隔壁房里这么大的说话声,要不醒才怪呢。

小嫣说:“我上厕所。”

一萍说:“我也是。”

我们三人都忍不住痴痴地笑。

我和小嫣又倒回去,一萍这时下到踏板上来,等小嫣牵了她的手之后,我又牵着她们向后门摸索而去。

开了后门,菜园子漆黑一片。开后门的响动引得狗汪汪地叫,我们三人手牵着手,跨出门走到了后屋檐下,这时狗叫得更凶了,越来越上前靠近,好像要扑过来。这样她们没法小解了,我们又折身回到了房里。

我们这边的响动惊动了隔壁的阿婆,只听她大声地喊:“屋里有马桶,在床背后。”

隐约中果然见床后有一只桶,两人还谦让了一番,这时小嫣坐了上去,尿线的冲刷声好像顺着屋檐流下的雨水,一阵停歇后就是提裤子的窸窣声。之后一萍又坐了上去,又是一阵同样的响声。听到这若隐若现的声音,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滴滴点点,像催征的战鼓,像激越的水花,像雨打芭蕉,像泉水叮咚敲打在青苔石板上,像一切,又不像一切,此中微妙难以形容。

真是人在什么山头上就唱什么样的歌,平时在城里上完厕所冲了又冲,生怕留下一点气味,可现在我们要和这一桶气味相伴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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