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瑶晶(2)

残翅:一个女高中生的情感经历 作者:张亦楠


人们都说沈瑶晶没有妈妈长得漂亮。的确如此,她长得没有一点过人之处。

“如若不是我亲自生的,我真的会怀疑这孩子从哪里来!”宋丽佳开玩笑时这样说过。

瑶晶就像跟在妈妈屁股后面的一只丑小鸭,晃晃悠悠地长大。仿佛万事已注定,谁也没期望过她有变成白天鹅的一日。

沈北平到对孩子报以极大的希望,不能不说这绝对是一种爱,他从未放弃过这种爱。

他觉得自己的女儿既漂亮又可爱,有着小公主一样天真的物欲情怀和单纯的忧怨。他看到女儿独自站在阳台,站在一片葡萄藤中央,望楼下的景,便看到一种诗人的气质,或者说就激发了他的诗意,他便忍不住要给她讲一个又一个小故事。尤其是当孩子追着要听他讲故事的时候,他即使再忙再烦,也不由得升起一种成就感。

可以说,他溺爱孩子。如果孩子想要花,他就会摘给她;要抱,他就绝不坚持让她自己走;要友谊商店的绒毛玩具,他不看标价地买给她……就是在饭店或宾馆,他也会为女儿喜欢那个别致的胸针或发卡,去跟服务生索要。水果拼盘里牙签钉制的小纸油伞,因为女儿的衷情,他每每饭局回来,都照单全收。

他并不觉得这样会娇惯孩子,宋丽佳常常为这些事同他争论。每次他都不同程度地作出让步。当然,每次他的让步,也都让沈瑶晶一些略有出格的小小的心愿如临深渊。

宋丽佳开始重新工作。

瑶晶被寄托在奶奶家里,每逢周末被父母接回去。

奶奶叫我瑶晶的时候,总是念成妖精,我沉默地暗自反感着。听爸爸讲的好多故事,我知道妖精不是好人。瑶晶对着镜子观察自己,我并没有那种细细长长的吊眼,尖尖的下巴和又直又顺的长头发。那样子的妖精都很漂亮,与之完全相反的我也算的上是妖精吗?

我转过身,瑶晶无法再这样欣赏自己下去。

在奶奶家上“幼儿园”的日子自由无比,只要不出这个家门,任我把天花板折腾下来都不会有人管。我常常用麻将牌盖房子,给一些塑料的小王八小螃蟹小螳螂来住。也常常把两个单人沙发搬倒,再拼在一起,搭成大屋子。靠垫、凉席,都有用武之地,可以搭成房顶、阁楼或者车库。用床单挡住“门口”,我就藏在这黑漆漆的一方天地里,抱着毛茸茸的小狮子,“楼上”还住着我黑白相间的儿子小熊猫。这些建筑是被允许的,往往一周都不会有别人理睬,直到我回到父母住处。

我有整整一大箱乐高插板,是大姑特意让她的美国朋友带回来的。我无论走到哪(奶奶家或者父母家),都拎着它。对于那时的沈瑶晶来说,那箱子实在是太重了,但她还是坚持自己拎。看到她这么喜欢拼插玩具,二姑沈南平也开始送乐高给她,她的乐高到上小学前已经可以洒满她十来平米的屋子,使人无落脚之处。

沈北平问女儿:“零食、衣服和玩具,最想要哪个?”

小小的沈瑶晶对他回答说:“零食和衣服都可以不要,但玩具越多越好啊!”

她的绒毛玩具已经可以塞满家里最大的壁柜;橡胶恐龙桌子上根本摆不下,都扔在大箱子里高高一落;小汽车和戴着消防帽的塑料小熊可以组成一个军队(长大后被人说我认识的男人可以组成一个军队)。

那时我并不觉得我富有,同样,我亦无知我除了这些便一无所有。

回头想想,原来从小就注定这样,我是一个自己可以和自己玩的孩子。

奶奶家的人总喜欢问我一些重复的问题,像,瑶晶,你为什么姓沈呀?我说因为我爸爸姓沈。他们就会说,对呀,你可是我们沈家的人!我不知道这可炫耀什么,代表什么,那时的我对家族毫无概念。

另外,他们还经常问的便是,瑶晶,你漂不漂亮?

漂亮啊!我用力点点头。

哪里漂亮?

大眼睛,小嘴巴。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形容漂亮的词。

大眼睛,小嘴巴。

大眼睛,小嘴巴。

……

我明明听到他们说,妈妈比我漂亮多了,他们还要问多少遍才会停止,才会不再摸摸我的头说,瑶晶真聪明。无论我怎样用力点头,用力争辩,用力地说我是大眼睛小嘴巴,他们都还是会说,妈妈比我漂亮多了。我想我一定是遗传了爸爸。

每逢周末,我回到父母住处,即使在家里我的自由也大打折扣。我的很多习惯需要纠正,很多快乐被束缚。我不能把屋子搞乱,玩过的玩具必须自己收拾起来,不能同时开两个场地放玩具;不能叉开腿坐,不能把脚放在桌子上,上厕所要关门和洗手;不许穿到脚踝的裙子,不留长发,吃饭时必须正确使用筷子;等等。

因为我总不能遵守这些要求,小时候的我没少挨打。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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