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攀登圣母峰？”华灵福问彼得·弗雷。他是个身材健美结实得紧的男人，夫妻俩俨如金童玉女。

“哎，如今人人都能爬一小段的圣母峰，”弗雷先生谦称，“错就错在这里，那地方被像我一样光会玩票的人侵略啦！”他美丽的妻子爱怜地笑出声来，继续揉搓丈夫的颈部和肩膀。华灵福不大能喝啤酒，他觉得这对夫妇和他认识的其他夫妻档一样，蛮讨人喜爱的。

他们向他告辞时，芭芭拉·弗雷摸了摸帕特里克左前肢那个老地方。“你不妨试试看访问那个加纳女人。”她有意帮忙，向他建议，“她人很好又很聪明，而且可以谈的事比我多，我的意思是，她那个人比我有使命感。”（华灵福晓得，这个加纳女人对谁都肯侃侃而谈。）

“好主意，谢谢你。”

“关于那只手，我很遗憾。”彼得·弗雷对帕特里克说，“那件事真是太不幸了，我想全世界有一半的人，都记得他们目睹那个情景时，自己人在哪里，又正在做什么事。”

“对。”华灵福回答。他只喝了一杯啤酒，却记不大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饭店酒吧的，他走的时候，只觉得自暴自弃，四处寻找那个非洲女人，仿佛她是艘救生艇，而他是个溺水的人。他的确是的。

这位加纳饥饿专家身材极胖，这真是无情的讽刺，华灵福很担心狄克会以无从预测的方式，剥削她的肥胖。她铁定有三百磅重（约一百二十五公斤），身上罩的服装，活像是用零头布料拼凑而成的帐篷。然而这位女士拥有牛津大学的学位，另一个学位是在耶鲁大学拿的，她因某件和世界营养有关的事情，得过诺贝尔奖，在她口中，那“只不过是巧妙地预测到第三世界危机罢了……只要有半个脑袋加良心，傻瓜也做得到我做的事”。

然而，不管华灵福有多么钦佩这位身材巨大的加纳女人，纽约那伙人就是不喜欢她。

“太胖了，”狄克告诉帕特里克，“黑人会以为我们在嘲笑她。”

“可是她的胖又不是我们造成的，”帕特里克表示异议，“重点在于，她很聪明，她真的有东西可以讲。”

“你难道就找不到别的内容又可以讲的人吗？我的天哪！找个外表正常的聪明人吧！”然而华灵福后来在东京的“妇女的前途”会议上却发觉，这可真是超难的任务，毕竟狄克所谓的“外表正常”显然意指，不能是胖子，不能是黑人，不能是日本人。

帕特里克查看了一下中国遗传学家，她的额头正中央有颗凸起的痣，上头还长了毛。他不必费事访问她试试看，就已经猜得到纽约那个蠢材狄克会怎么说。“我的天哪！才说不能嘲笑人的！我们干脆在随便哪个混账国家轰炸中国大使馆，然后声称那是桩意外之类的算了。”

因此帕特里克访问韩国传染病医生，他觉得她还蛮可爱的，结果她一到镜头前就怯场，光会死命地盯着他的残肢瞧。她变得结结巴巴，连一个传染病的名称也说不清楚，单只提到病名，似乎都会让她吓个半死。

至于那位俄罗斯导演--“没人看过她的电影。”在纽约的总编辑如是对华灵福表示--露德米拉（我们还是直呼其名吧），貌如蟾蜍。此外，有天凌晨两点，她来到他下榻的饭店房间，那时帕特里克会发现，她想投诚。她的意思不是要向日本投诚，而是想请华灵福偷偷将她带到纽约。怎么偷带呢？华灵福心里直纳闷，把她藏在菲律宾狗尿臭气今后将驱之不去的那只西服袋里头吗？

即使在纽约，有俄罗斯人要投诚，也绝对是条新闻，因此就算没人看过她的电影又怎样？“她想去日舞影展 。”帕特里克对狄克说：“看在老天爷的份上，狄克，她想要投诚哪！这可是新闻题材！”（凡是有点见识的新闻电视网，都不会把俄罗斯投诚者的新闻推出门外。）

狄克却无动于衷：“小帕，我们才刚播过有关古巴投诚者的五分钟段落。”

“你是指那个球技很烂的棒球选手？”华灵福问。